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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那個簡單的名稱代詞之後,黑暗的冰山終於緩緩地向著她露出了一角。
她當然慎重地思考過,認為系統菌當初突然讓她去做這個見鬼的審神者,不僅僅是一步為了養老的閒棋而已。所以,一直以來她也貫徹著自己的那種畫風,不時地做出點冒險的事情,一方面挑戰時之政府的神經,另一方面測試時之政府對她這個外援容忍的底線;而這種行為沒有受到過系統菌的警告,就足以說明她的探查行為是獲得他們的默許的。
然而現在,她做的是一件時之政府絕對不可能容忍的事情——改變歷史,也就是說,暗墮——然而,系統菌仍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警告或阻止過她,甚至在她去追趕山南先生的時候為她提供了種種方便。至少,沒有那匹「望月」的話,她要趕在沖田總司之前截住山南先生並擁有足夠的時間去說服他,遠遠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而剛剛,甚至是在她與檢非違使的激戰中,系統菌還一再應她的要求,為她千方百計地找來了時間溯行軍化身的苦無,來對抗檢非違使——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系統菌——以及它背後所代表的那一方勢力——和時之政府並不是利益完全一致的共同體。它也想看到時之政府如何應對她的冒險舉動,一旦時之政府針對她這種前所未有的「審神者暗墮」的行為做出倉促而大規模的反應——比如說通緝,比如說追殺,甚至是連坐今日隨她出陣的六位付喪神,或者去她的本丸掀起什麼血雨腥風的調查之類的——系統菌就能從中漁利。因為像這種倉促之間就決定了的大規模行為,最容易找到某個不那麼完善的細節,從而針對該細節做出一些手腳——
對了,她剛剛在想些什麼?「在她的本丸掀起血雨腥風的調查」?對嗎?
忽然一道閃電似的光芒掠過她的腦海,柳泉似有所悟。
[我那座本丸的前任審神者……瞳小姐,也是你們的人,對嗎?!]她急切地追問道。
系統菌默了片刻,才不置可否似的冷哼了一聲,反問道:【……你在說些什麼?】
這種反應實在太可疑了,反而讓柳泉確認了自己的猜測無誤。她充滿信心地說道:[瞳小姐,一定是你們的人,或者至少當時是為你們工作的吧。……否則的話,在她出事之後,藥研僅僅只是為她深刻地抱不平而已,但他居然被時之政府抓住而碎刀,之後雖然還給我,卻也已被洗掉了記憶……而且,瞳小姐本人的出事也很可疑。無非是一位靈力缺乏的審神者而已,到了實在無法支撐的地步,讓她好好地退休就算了,何至於要用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讓她前往時之政府總部,然後再讓她下落不明——或者說,「病逝」?!靈力不足和身體不好,這完全是兩種概念吧?!]
系統菌這一次沉默了比剛才更久的時間。
雖然天氣很糟糕——這完全不是一種良好的預兆,她內心當然也有點焦急——但是柳泉仍然給系統菌留下了充足的時間等待它想明白。
一直以來,她與系統菌——以及它背後的指揮者——之間的關係,雖然像是上司與下屬,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逐漸成長,她所解鎖的也不僅僅只是那些所謂的【態度包】或者可兌換的物品與技能,而且好像還隱約有一些【背後的真相】之類的散碎線索。
當然,系統菌是不會主動透露些什麼的。不過一位優秀的玩家,理應自己進行一下數據分析並得出一些合乎情理的推論。
比如現在,她就敏銳地猜測到,即使自己在這裡多跟系統菌談一些條件,其實也沒有關係的。因為系統菌想要利用她的身份便利得到的東西,說不定要比她所要求的條件更多呢。
果然,系統菌在沉默良久之後,略微帶著一點惱怒地——給出了柳泉想要聽到的回覆。
【好了,我們已經充分了解到你的優點與能力了。——你想要什麼?來說說看吧。】
柳泉笑了。
……
然而,這種富有餘裕的態度,沒過多久就變成了——震驚。
頂著依然陰晦的天色和不斷灌入領口袖口中的冷風的侵襲,柳泉和系統菌這個無良上司經過一番野蠻(?)的唇槍舌劍討價還價的過程,順利達成了某種協議。
然後,她就飛奔在京都的街道上,想要快些趕回新選組屯所去找山南。
然而,正當她跑到距離新選組屯所還剩下差不多三個街口的時候,異變陡生!
正在全力奔跑著的柳泉,在毫無預兆的前提下,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腳下踩著的仿佛不再是堅實的大地,而是流沙;大地晃動著,像是踩在蹺蹺板上一樣忽高忽低。就連街道兩旁的長屋,也活像是中了什麼魔咒一般左右搖晃起來,木質的架構發出吱嘎的尖銳響聲。
路上的行人發出了各種各樣的尖叫聲。柳泉一凜,立即停了下來,環視四周。
……沒錯,好像剛剛發生的,就是一次小地震。
震級仿佛並不算高,因為道旁的長屋也只是晃動和發出嘎吱的響聲,而並沒有倒下來。不過路旁店鋪打出的招牌、掛出的燈籠或在店前支起的傘則沒有這麼好運,它們隨著長屋的搖晃也瘋狂晃動著,不時有招牌發出「砰啪」的響聲,掉落到了地上。
柳泉忽然一皺眉,兩個箭步就跨到了斜前方一間店鋪的門口,及時在招牌掉落下來之前雙臂一伸,抄走了正站在招牌下方,嚇得只會哇哇大哭的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女孩。就在她縮回手臂把小女孩往自己這個方向拖過來的一瞬間,那塊木製的招牌啪地一聲,掠過柳泉的手背,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