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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藩兵應該在今晚出發前並未喝酒,但此刻卻像是喝醉了似的,大搖大擺地走到柳泉面前,毫不客氣地打量了一下柳泉,冷笑著叫囂道:「既然說出這種大話來,想必閣下自認身手不凡了。但我等既然受命維持京都治安,對池田屋之事也不能坐視不管!你……難道打算擋著我等的道路嗎?!你就不怕我一刀砍了你?」
「哦呀,這話是怎麼說的呢。」柳泉毫不後退,直視著那藩兵的雙眼,唇角勾起一絲笑容,「既然閣下對自己的身手和運氣都如此有信心,那就先以鞘為劍,讓在下領教一番吧。」
「我們約定不拔刀,只以刀鞘切磋,若您能擊敗在下,說明閣下身手不凡,今晚多半可以全身而退,在下也好安心放您前去池田屋建功立業——」她眼珠一轉,狡黠地補充道。
池田屋的戰況不可能很快結束,土方讓山崎前去池田屋打探消息,現在他的身旁唯一留下的隊士就只有柳泉一人。
對方跳出來的只是一個小兵,大多數人還在靜觀其變,假如由新選組副長親自應戰的話,未免墮了新選組的面子;但假如對此置之不理的話,對方很有可能認為新選組沒有立場阻止他們公然搶功的行為,於是一哄而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由柳泉這個普通隊士出陣是最好的選擇。何況他們在此打起來的話,也能拖住對方急於前去池田屋的腳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藩兵此刻跳出來,簡直是天賜良機。
柳泉慢慢從腰帶里連著劍鞘抽出長劍。她的劍鞘平直略扁,非常有特點,和日式太刀其實有些不同。但她兌換的基本上都是中式劍法、即使抽中了「高級劍術」,但要論起取巧和與其它兌換的中式武俠技能的配合與互通而言,仍然是使劍更為方便、假如改用太刀的話則優勢蕩然無存。
在技能的熟練度並沒有那麼高的時刻,今夜又是出戰新選組的重頭戲【池田屋】一役,為了萬全的準備,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和系統菌兌換一柄中式的長劍作為武器,僅僅只是為了不那麼顯眼,要求系統菌幫忙把佩劍劍柄重新偽裝成了太刀刀柄、又稍微改裝了一下劍鞘的樣式而已。
那個年輕藩兵大概沒有把她這個看上去個子不高、體量瘦小,長相也有點柔弱的新選組隊士放在眼裡。他唇角帶著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顯然認為她這是自尋死路一般蹲低了一點身子,慢慢連著刀鞘把長刀抽了出來,指向柳泉面前。
柳泉大喝一聲,也不等著對方先動手,率先暴起,一劍直刺對方面門。這種起式其實就大異於日式刀法,那個藩兵大概以前從未見過這種招數,愣了一下,慌忙舉刀格擋。
砰砰幾聲,瞬即之間他們已經過了好幾招。暗夜裡,柳泉身上那件淺蔥色羽織隨著她的移動而飛舞起來。
她並不像一般的劍士那樣一味前沖,用蠻力拼命劈刺或格擋,而是身形矯捷靈巧,時而前突,時而倒退,有時單手持劍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搶攻一劍,有時則抽身後仰,腰肢折成意想不到的弧線,避開對手的攻擊。
這種與常見的劍術頗有不同的劍法,很快令那個藩兵難以應對——他壓根預料不到自己一刀劈過去,或者一刀劈空之後,面前這個纖瘦的年輕隊士會以什麼方式應對或還擊。
在任何戰鬥中假如失去了主動權都是十分危險的處境,更何況這個面容秀麗的少年一樣的年輕隊士擁有著和他的年齡不太相稱的好身手。
他的行動稍微遲緩了一點,而對面的少年決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的眼前一花,對面的少年突然疾速嗖嗖嗖連出數劍,他根本預料不到下一劍會落在何處,哪一劍又是實招;只聽見當的一聲響,他手中的刀鞘被盪開,下一刻,少年的刀鞘橫過來,緊緊貼在他的脖子上——假如這個清秀得如同女子一樣的少年當初就拔刀的話,此刻他的脖子早就被割開了。
這個少年因為這個動作而貼近了他的臉一些,眯起雙眼,笑了。
「很遺憾,閣下,我不能讓您過去。」
他的聲線中似乎還帶著一點未變聲的清亮的少年嗓音,月光下的肌膚白皙光潔,脖頸間圍著紫色的圍巾,五官像女子一般清秀,眉目間頗有英氣,長著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中卻放出凌厲的光芒,和他含笑的聲音殊不相稱。
那柄冰冷的刀鞘在他脖頸間停留了片刻之後,面前的少年收回了刀,重新插入左側的腰帶間,向他微微傾身施了一禮,又回到了新選組副長的身旁,就好像剛才的一番激鬥沒有發生過一樣。
柳泉眼看著面前那個立功心切的年輕藩兵額角流下冷汗,面色蒼白,好像已經被嚇住了一樣呆站在原地,這才放下心來,十分客氣地向他施禮後,回到了土方的身邊站定。
土方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眼神深不可測,看不出他對她的擅自應戰有什麼看法。
對方隊中略略嘈雜了一陣子,也就重新安靜下來。
土方不動聲色地繼續挺立在那裡,仿佛已經凝成了月光映照之下的一尊雕像。直到山崎一段時間後返回,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麼之後,他才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大聲衝著對面隔開一段距離的京都所司代和會津藩兵們說道:「池田屋諸長州浪士已被新選組擊敗,請立即封鎖附近的三條地區和長州藩邸一帶,繼續搜捕參與此次密謀的過激浪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