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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想說「這把容疑者留在現場的太刀」,然而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又咽了回去, 改成了簡單的解釋「這把太刀的刀匠以及來歷」。
西野警部顯然是在他出門後從小早川那裡接到了代為請假的匯報, 聞言壓下氣點了點頭,整張臉繃得緊緊的,對藤田五郎說了一聲「來我辦公室一趟,有新任務」,就噔噔噔地邁著重重的步子, 泄憤似的把警視廳的木質地板踩得山響, 一路回了自己那間狹小的私人辦公室。
藤田五郎只好跟在他身後。
西野警部推門進了那間辦公室,然後開始砰地一聲打開柜子, 費力地翻找著什麼。
藤田五郎的眼中浮起了一絲疑惑之意, 然而他仍然身姿筆挺地站在原地, 等待著西野警部先開口。
西野警部氣哼哼地在原地運了半天氣, 才不甚情願似的吐出幾個字來。
「今晚, 有頂上臨時布置下來的任務。」
他終於從柜子里拽出一條被壓得皺皺巴巴的西式洋服上衣, 抖了幾下,看到那些褶皺並沒有消失,臉上的表情就更難看了。
「說是讓我帶兩個人去參加什麼華族家少爺的訂婚宴, 其實是因為那家得罪了什麼瘋子, 對方揚言說要對他家唯一的繼承人——就是那個要訂婚的闊少爺——不利。本來嘛既然這家沒報案, 這事也不歸警視廳管;但是這家攀上了……呃,聽說是來自薩摩的大人物,所以某位大人親自下令讓我以賓客的名義帶上幾個人去參加訂婚宴,嘛……也不算是什麼警戒的正式任務,不過得幫著盯盯場子,免得好好一場訂婚宴發生什麼流血事件,最後弄得不好收拾……」
哦。藤田五郎心想。
所以還是去擔任警戒。
和因為要去當警衛所以覺得稍微有些丟臉的西野警部不同,由於在新選組時期也不是擔任過一次兩次警戒的任務了,所以藤田五郎並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丟面子的。
他沉默地等了一陣子,感覺西野警部不會再發泄什麼怒氣了,才靜靜問道:「既然如此,今晚我應當注意些什麼?」
西野警部一窒,上下打量了藤田五郎一番,臉上又露出一副烏煙瘴氣的表情來。
「你?你穿警服去不行!喂,我問你,你有沒有什麼合適的衣服?」
藤田五郎為難地思考了一下。
他以前作為新選組的一員,並不需要穿得光鮮亮麗地去參加什麼宴會——在他的經驗里,那些讓他出席的宴會,他多半也是身負重任而去,並不是作為什麼單純的賓客。但現在的世道當然已經不同了,要遵守很多完全陌生的、從西方學來的禮節之類的事情。所以,聽起來一件正式的、不失禮的好衣服是必備的。然而糟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到哪裡去找這麼一件衣服。
西野警部一看他那張為難的臉,還有什麼猜不到的。他的臉猛地擰了起來,咚咚咚走到門口用力一拉房門,衝著外面喊道:「喂!中津!中津!帶這傢伙去置辦一身行頭,順便把晚上的任務跟他交待一下!!」
笑嘻嘻的小個子警部補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把藤田五郎拖走了。
中津警部補的動作並不慢,到了傍晚的時候,他已經帶著藤田五郎來到了一間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宅邸門前,又很快被人迎了進去。
中津警部補在大廳找到了繫著歪歪扭扭的西式領帶、一臉彆扭不適的西野警部,和他說了兩句話之後,又回過頭來對藤田五郎說道:「你今晚就在大廳和庭院的各處逛逛吧。注意對主人家別失禮就行了。」
然後還衝著他使了個眼色。
藤田五郎啞然了片刻,默然點了點頭,走開了。
由於「散發脫刀令」的頒布,一般人等都不能再佩刀在外行走。然而也總不能讓藤田五郎腰間挎著一根警棍在大廳里晃蕩。西野警部和中津警部補有槍,但藤田五郎沒有,所以總得給他找個能夠合法佩刀的理由。
所以離開警視廳之後,中津警部補去找了他的一個朋友——然後很快就給藤田五郎弄來了一身軍服。
這身軍服是軍校學生所穿的,配上藤田五郎那張面色沉凝、卻不顯年紀的英俊臉龐,卻也顯得合適。
這種軍服的上衣是藏青色的,正好搭配藤田五郎的發色和曈色,讓他顯得不太張揚,卻別有一種肅穆俊挺的意味。在他換裝完畢之後,就連中津警部補也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說起來,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美和子小姐嗎,藤田?」他哈哈笑著拍了拍藤田五郎的肩膀。
「你穿成這個樣子,看起來真不錯。……等一下到了晚宴現場,假如有人問起,你就說你在軍校上學好了,別的事情都可以推給我和西野警部來回答……注意別把我們的警銜叫出來啊,說不定跟你交談的人里就有這家主人的仇人,想要趁此機會矇混進會場來製造事端呢。」
藤田五郎默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他明白了中津警部補後面的那番話——至於前面那句還不死心地想要叫他去相親的話,他選擇性地略過了。
中津警部補也並未把今晚任務的大背景交待得太詳細,只是簡單指示藤田五郎注意會場中有無可疑人士,不要被別人看出自己是警察即可。
「因為這家雖然承了上頭大人物的恩情,給他家的宅子指派了我們來進行警戒,然而說到底今晚還是喜氣洋洋的訂婚宴,不想暴露了現場還有警方戒備的秘密,造成氣氛緊張,這種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中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