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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她還有種不太妙的奇特預感——
因為那個年輕俊美、氣場強大的男人, 看起來身材要比時下普通的年輕男子身高標準要矮一些——這種身高上的劣勢稍微減損了一些他身上的奪人氣場, 然而柳泉現在完全沒有感到有趣的心情。
她感覺到自己面前的膝丸身形微微一動, 像是要激動地往前邁出腳步似的——
她立刻回過身去, 伸手毫不遲疑地捉住膝丸的雙臂。幾乎在同一時間, 她聽到膝丸那有絲遲疑、也有絲難以置信的狂喜的低語。
「主人……?!」
柳泉:?!
她當機立斷,鬆開膝丸的手臂,改而左手揪住他的衣領、右手繞到他頸後猛力一壓, 強行將他的臉扳得低下來, 面朝著自己。
膝丸猝不及防, 臉一下被她壓低,險些撞到她的鼻尖。
他的臉霎時間就漲紅了起來,額頭上甚至都冒出了薄薄的汗。
然而柳泉並沒有給他害羞的時間。
「膝丸。」她語氣十分急迫地叫了他一聲。
「不能看著那個人。」她警告似的飛快說了一句。
膝丸:?!
看著他的臉上露出了問號,繼而不知道因為腦補了一些什麼而露出又羞愧又心虛的樣子,柳泉嘆了一口氣。
「……我這麼說,是因為我覺得他應該已經注意到你了。」她緩和了一下語氣,解釋道。
「幸好這裡有綠植的枝葉擋著……大概看不太清楚這邊吧。」
接下去,她的語氣忽然為之一變。
「不過,等一下他總會對你產生興趣的。」
「因為……身材矮小的美男子,氣場像是久經戰陣一般鋒銳強大,還能夠讓你露出那種好像一腳踩上高壓電線似的表情……」
她順口半開玩笑似的形容了一下,然而她和膝丸的臉上都沒有露出笑容。
「符合這些條件的人,我現在只能想到一個名字。」
「『屋島賴義』——也就是說,源義經,是嗎?」
膝丸的臉色倏然變白了。
柳泉仍然按住他的後頸,強迫他看向自己,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
「我早該從這個化名里想到的——屋島,是他曾經取得勝利的戰場;『賴義』就是賴朝和義經兄弟兩人的名字——」
膝丸瞪大了雙眼,輕而低淺地、有絲急促地呼吸著。
「可是……怎麼、可能——?」他啞聲喃喃說道,好像一瞬間又想要抬起頭來去看那個曾經是他主人的青年了。
柳泉慌忙在右手上加了一點力氣,牢牢按住他的後頸。
「你不明白嗎?……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作為審神者出現在這裡,但是,那個人的內心裡是含有惡意的。」她低聲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膝丸:!!!
看著膝丸驚異地睜大雙眼,露出一臉備受打擊的表情,柳泉無奈地抿了一下嘴唇。
「只要看看他的眼睛就能夠明白了……喂!現在別去看!」她及時勾住膝丸的脖頸,再度把膝丸那顆不聽話的腦袋按低一些,免得那位剛剛被她斷定真實身份就是源義經、卻不知為何以審神者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的青年,注意到膝丸的舉止失態。
她能夠肯定一點——那就是,源義經一定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義經,也不想讓他以前的愛刀當眾戳穿這一點。
「膝丸,你要明白,沒有一位審神者是希望自己的真名與真實身份被刀劍的付喪神得知的。因為這是時之政府所定下的最嚴格、最不可觸犯的法則。」她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地解釋著,順便強調了一下「法則」這兩個字。
「而且,假如那真的就是義經公本人的話,那麼他是如何從歷史上的那種死局裡倖免於難,是怎麼來到的這裡,又是怎麼成為審神者的?要克服那麼多的艱難險阻才能夠到達這裡吧?那麼他一定懷著某個目的吧?否則的話,要他去維護那種……被自己的哥哥和朋友逼死的歷史,想必對他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事吧……」
膝丸的身軀微微一震,臉上的神色終於從剛才的震驚而激動,轉變為了痛苦和深思。
事實上,作為源氏之重寶,膝丸也並非浪得虛名。他只是滿分兄控而已,並不是傻白甜。女審神者這一連串的推測和問題拋出來,他幾乎是立刻就理解了她話中的要點。
膝丸深吸一口氣。
「我明白了。」他用自己那清冽的聲線力持鎮靜地回答道,「我不會再輕舉妄動了——所以現在您可以放開我了嗎……?」
他最後一句話的語調驟然低下去,變得弱氣起來;柳泉這才意識到自己為了阻止他剛才立刻彈起來,去和那位來意不明的「源義經」來個執手相看淚眼的喜相逢,還緊緊扣住了他的頸後,並將他的臉拉低,現在在外人的視角看起來,多半像是審神者要仗恃著自己的主人身份而非禮行兇,強吻付喪神之類的不逞行徑——
這麼一想,饒是柳泉對於這種以製造曖昧場面為手段、成功轉移他人注意力的情形已經駕輕就熟了,然而這一次要和自己演對手戲的搭檔表情太不自然,引得她也不由得有點情不自已的尷尬起來。
「嘛……事急從權,你應該能了解的吧?」她乾笑了兩聲,慌忙鬆開自己的魔爪,讓膝丸直起腰來。
結果她不這麼說可能還好點,這麼狀似輕鬆地隨口一解釋,卻越描越黑,害得膝丸表情更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