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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一次,左肩處那一圈暗紅色的血痕,仍然在緩慢地擴大著, 並沒有停下它擴張的腳步。
柳泉:!?
她臉上的神情終於動搖了,陡然又轉頭向下望著那處疼痛得愈來愈厲害的傷口, 持刀的右手也因為這種逐漸變得清晰而難以忍耐的劇烈疼痛不可遏止地發起抖來, 簡直難以拿穩手中的刀。
她開口了,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赫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喑啞難聽至極。
「……你!是你, 在子彈上——」
桐野利秋忽然一翻嘴唇, 很得意地笑了。
「沒錯喲。」在看到柳泉肩頭的傷口無法癒合之後,他忽而改成了一種吊兒郎當、志得意滿似的態度,幾乎像是要吹起口哨來一般自得地說道:「伏擊, 是我安排的。羅剎真正懼怕的銀子彈, 也是我安排的~」
他眉眼間都帶著輕鬆的笑意, 居高臨下地用一種輕蔑的態度俯視著她咬住下唇忍受痛苦的樣子, 用一種類似唱歌似的調子繼續說道:
「……你瞧, 我其實真的為了這個任務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連偶然得到的、真假難辨的情報『或許現在還有非人的羅剎存在於世喲』,我也準備好了對付它們的銀子彈……只是居然還能狙擊了你,這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柳泉緊繃著下顎,用力得頰側幾乎都浮現了僵硬的線條——似乎唯有這樣做才能夠暫時克服一點左肩的血肉被破開的疼痛感似的,她就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很多,剛才的那種從容之色已經消失不見了。
桐野利秋注視著她,露出一絲憐憫的神色。
「真可憐……」他說,「這麼痛,不好受吧?……沒關係,等你死了之後,等一下我會找到你那個不應存在於世的戀人——土方歲三——然後把他送去陪你的。畢竟,死人就應該有點死人的樣子,老老實實地認命,按照歷史上註定好的命運堂堂正正地走完這一生不好嗎?至於那個他曾經寄予希望、夢想過的未來,就由我們來替他好好看看就好了——」
柳泉的牙齒咬得格格響,不知道是因為難以忍受的疼痛,還是因為巨大的憤怒。
「不——」她終於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來。
「你口口聲聲說著的原則,就一定是對的嗎?就一定是對這個世界更好的嗎?」
「假如這個世界都要崩塌了,那你維護歷史是為了什麼啊?!」
「沒有了『世界』的存在,『歷史』也就只是虛幻的故事和傳言而已……」
「這個世界,是土方先生的世界——」
「……別再自以為是了!!」
她近乎嘶啞的喊聲落下的一瞬間,桐野利秋的五官就已經扭曲了。他面色猙獰著,像是被什麼言語或事物擊中了神經一般,露出惱羞成怒的表情,大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開槍,開槍,開槍——!」
柳泉的渾身一瞬間都無法控制地繃緊了。
即使有「羅剎體質」的加成,但歸根結底,她也是血肉之軀,不可能一再抵擋能夠對羅剎造成殺傷、且能夠抵消羅剎的恢復之力的銀子彈;假如在距離這裡不遠的某處還埋伏著一個桐野利秋事先安排好的神槍手的話,那麼她難道真的要在勝利在望的此刻,因為生命值歸零而任務失敗嗎?!
……然而,瀰漫著硝煙的山道上,並沒有響起新的槍聲。
桐野利秋驟然挺直了身軀,環視四周。他露出警覺的神情,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不對;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某個位置上——那裡是一處樹叢茂盛的山壁拐角處,對於他們現在的位置而言,剛巧是絕佳的狙擊站位。
自己在趕過來的時候,安排在那裡的人手呢?!那個傢伙的槍法可是有名的好,他也是很費了一番心思才在今天這種混戰中把那個傢伙帶在身邊,時刻準備狙殺那位他已經認定為暗墮的女審神者——畢竟他也不知道那位女審神者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保命的不科學絕技;為了以防萬一才在旁邊布置了埋伏,可以在他牽制她注意力的時候伺機暗中狙殺她——可是現在,他那絕妙的暗招怎麼不見了?!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有個男人從山壁的拐角後面走了出來,右手握刀,而左手拎著一支步/槍。那個男人大步流星地向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愈是走近,就愈是能夠讓大家看清楚他的面容——
即使沾染了硝煙、灰塵和血跡,那張臉上的五官依然可以稱得上非常俊朗。隱約的年齡感只是給那張臉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雖然他穿著的並不是多麼高階的軍官制服,但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場卻瞬間橫掃了這一片戰場。
他的眉心緊緊皺著,沒幾步就來到了他們面前。他在那位暗墮的女審神者身後站定,面容冷峻地審視著桐野利秋。片刻之後,他開口了。
「你是在找我吧。那麼就別為難她!」
桐野利秋一怔,很快又扭曲了嘴唇,嘲諷般地笑了起來。
「哦?」他玩味地反問道,「你以為她就那麼清白無辜,沒有罪惡嗎?瞧瞧她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吧……這不就是一個非人的怪物嗎?!」
那個男人的頰側忽然緊繃了起來,額角也透出隱約的青筋。他的聲音變得深沉了一些,很明顯是在竭力壓抑著心頭翻滾的憤怒。
「……我可是壬生之狼的統領。在我們那裡,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過什么正常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