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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柳泉只能萬分憋屈(?)地回答道:「手冢君……非常感謝。」
那句感謝之詞簡直是從咽喉深處擠出來的,手冢因而向她投來疑問的一眼。
柳泉覺得自己的嗓子裡像是梗著個硬塊一樣,滿嘴苦澀的味道,聲音都因而沙啞了一點點。
「是手冢君……最後替我實現了我的野望啊。」她擠出一絲笑容,試圖把劇情扳回「因為突然降臨的幸福所以太過震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的畫風上來。
在手冢看來,自從在這座網球場重新相逢以來,表現得一直十分陽光努力、健康向上,仿佛總是在嘗試擺脫著過去的陰影的少女,垂下了長睫,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好像是馬上要哭出來似的糟糕笑容。
「這麼好的事情……還真的可以發生在我的身上嗎?」
「我還可以……擁有這樣的機會嗎?」
「我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
「我還可以……踏上球場,去獲得勝利嗎?」
「即使是拖著這樣一具破敗的軀殼,我也不想失敗啊……」
她垂下了視線望著網球場的地面,仿佛一時間不敢置信似的,像是著了魔一般,一字一句地喃喃說著。
而她似乎也並不需要他的答案或者寬解,而僅僅只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嶄新機遇降臨在自己面前、所以心頭涌滿了類似的問題,必須一個個問題全部說出來,藉此整理思緒、慢慢釐清,才能夠一點一滴重建自己那些已經崩潰許久的自信,解開自己胸口的隱痛與隨之而來的、不切實際的期待一樣。
手冢就這樣沉默地站在她的面前,滿面肅然,靜等著她正式說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來決定要不要接受他的善意。
但是下一刻他就聽到自己不得不回答的問題。
「手冢君,曾經和跡部君在關東大賽中對陣吧。」
手冢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場令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的決戰。他當然知道當時身為冰帝女網部部長的她,一定也在現場觀戰;不過他也並不能猜到她此刻提起那場比賽有什麼用意,因此他保持了沉默,只是點了點頭。
「……手冢君,那個時候是怎麼想的呢?」
聽到這樣的問題,手冢一瞬間好像有點驚訝。
「啊……那個時候嗎?」
她終於抬起頭來,目光裡帶著複雜的情緒。
「登場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左臂有傷了吧……面對強大的對手,不論從哪個方面看都必須做好萬一失敗的心理準備呢——那個時候,手冢君又在想些什麼?」
手冢啊了一聲,面露深思之色,仿佛在認真回想當時的情景,停頓了大概一分鐘,才開口答道: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你所要擔負的責任。」
柳泉的心跳倏然跳漏一拍。
……出現了呢,曾經被跡部大爺認真向她強調過的關鍵詞。
責任。
果然,是能夠代表手冢——大概也能夠代表跡部——的關鍵詞呢。
手冢的目光一瞬間從她的臉上向著她身後的晴空里飄遠,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嚴肅的臉上流露出某種微帶笑意的神色,使得他那張臉總是略微繃緊、顯得有絲高大上難以接近的線條驟然柔和了下來。
……咳,尊敬的手冢部長,你知道嗎,長著一張總是那麼嚴肅穩重、但也無法掩蓋其清直俊秀的好臉孔,平時總是一臉正氣、但卻毫無預兆地忽然流露出淡淡一抹微笑的神情,這是犯規啊。
假如我真的是拜倒在你網球褲下的迷妹的話現在你就很危險了啊……畢竟我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數值可不是白刷的呢估計想要無預警突襲的話把你整個人仰面朝天撲倒在地的體能值應該還是足夠的吧——
柳泉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給自己的強大定力點了32個贊。
不過青學的前任部長顯然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露出的這種表情曾帶來的一瞬危機(?)。
「……有的時候,那些是只有你才能擔負得起來的責任。這種時候,沒什麼可驚慌或者擔心的……也不需要迷茫。因為那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完成的事情。」
手冢收回視線,認真地看了柳泉一眼,聲音率直清朗。
「不管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懷著尊重但不畏懼的心情,不要大意地上吧。」
啊,出現了啊,人物名言。
柳泉心緒有點複雜地反問道:「假如……會失敗呢?那又該怎麼樣?」
手冢微微一愣。
柳泉又補充了一句。
「假如……你所面對的,是一個強大而不可戰勝的對手呢?又該如何?」
手冢啊了一聲,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嚴肅地說道:
「不管是多麼強大的對手,也都會有弱點存在。即使不能及時找到對方的弱點,但是只要堂堂正正地戰鬥過了,就總會得到好的結果。」
他停頓了一下,續道:
「你不會永遠只能接受失敗這個結果的。因為你所歷經的每一次失敗都是磨鍊,都會讓你有所成長。」
……這還是犯規啊手冢部長!
第43章
以一副無比嚴肅、無比鄭重的語氣,說著類似正派大英雄一般的話,聽上去只是他在坦率地說出自己的觀點而已,深思之後卻仿佛能夠從中品味出一絲關心或鼓勵的含義來——而且和從前並不完全相同,為了說服她下定參賽的決心,這位一向給人以無口印象的青學前任部長大人打破了自己以前說話簡潔、如無必要說出口的字數幾乎可以輕易用十個指頭數清的習慣,長篇大論地說了這麼一番認真思考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