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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調平緩,態度也意外地坦率,然而說出來的話語內容卻令人感到一陣驚心動魄!
「在審神者眾多的情況下,我也並不是沒有其他看起來關係不錯的友人,卻偏偏選中了我和她合作執行任務……」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視線,深深地望進三日月宗近的眼眸深處去。
「我擔心你的存在已經被時之政府注意到了。不是因為你做錯過什麼事情、也不是因為你在他們眼裡成為了什麼不安定的危險分子,而是因為——」
她又莫名其妙地梗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因為,你遇見了我。」
三日月宗近:?!
這句話似乎超越了他的預期,他那雙著名的新月形眼瞳微微睜大,面色一凜,顯露出幾分意外的驚訝來。
「你說什麼……?」他低聲反問道。
柳泉眨了眨眼睛。仿佛直到此時才稍微覺得自己剛才直白的發言無意中刷了一波恥度下限似的,她的臉上又熱了一下,垂下視線避開了他的注視,說道:「和普通的、循正常渠道入職的審神者不同,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大概最清楚了吧……這樣的我,時之政府能放心使用嗎?在這座本丸已經趨於平靜的現在,說不定他們也覺得,我的任務完成了……」
三日月宗近:!!!
他微微訝然地盯著她,卻只能看到她垂下的頭頂上的發旋。因為之前一再在出陣之中由於各種原因——先是在平泉的大社為了和怨靈戰鬥、後來又在函館為了假扮土方——而截短頭髮之故,她的頭髮一直是長長了之後又被主人粗暴地截斷,現在還是維持著剛剛及肩的長度,無法像從前一樣在腦後扎束起利落的長馬尾;所以這一刻她低下頭,稍短的碎發便從臉頰兩側分開垂落下來遮擋住了她的面容,讓他無法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最後,他勉強說道:「……你曾經做過的事情,不過都是為了忠於自己的任務。何況,沒有人會知道——」
她低垂著頭,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三日月,真溫柔啊。」她說。
三日月宗近:「……」
他才不會愚蠢到單純為了這句話而動容呢。只看看眼下這個狀況,就會料到她一定還有下文——就跟今天她讓他跟隨前來挑選新刀、最後不過是為了拒絕他當近侍一事一樣,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沒有好事——
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到她說道:「……也許當年,就是這樣的溫柔,讓響子小姐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奢望吧。」
三日月宗近:「……」
雖然知道現在提起土方歲三或者齋藤一這兩個名字都是不智的舉動,但她一再提起神無響子的名字……這還真是讓人有點火大啊?
以為戳他從前的舊傷口或者黑歷史,就能夠阻止他今天的決定了嗎。
「……哈哈哈。」他發出一陣熟悉(?)的笑聲,用一種寬容的口吻應道:「那麼,雪葉君竟然沒有動搖嗎,這真是太遺憾了。」
「……不會動搖的。」
意外地,她竟然以一種格外坦率的口吻回答了他。
然後她抬起了頭,直視著他。他注意到她的那雙明亮眼眸里仿佛跳動著某種亮得令人無法鄙視的光彩,像是作出了某種勇敢的決定一樣。
「假如你因為我的原因而遭受不必要的危險的話,我……也是會難過的。」
她的目光明亮,聲音坦率,就這麼坦然地把這種話說了出來。
三日月宗近:「……」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等到他終於能夠發出聲來的時候,他聽到自己的嗓音竟然有些微微的低啞——那並不是像剛才一樣因為強烈的怒氣而將聲線壓得極為低沉,而是因為極力壓抑著那些陌生的、複雜的、幾乎要破胸而出的情緒不至於流露在外,而用力到了聲音沙啞的地步。
「……為什麼?」
最後,他卻只能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然後,他看到她又眨了眨眼睛,忽然垂下眼帘、將那雙明亮的眼眸隔離在他的注視之外;她的聲音也變得有點飄忽。
「可、可能是因為——」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又停頓下來,不自然地把臉撇到了一邊,視線仿佛是盯著他腳旁的地面;聲音也更小了。
「因、因為,我有種錯覺……」
她翕動嘴唇,好像努力了好幾次,終於把這種形如羞恥play的話語擠了出來。
「我、我覺得,咳,你對我……還、還挺好的……」
她的聲音聽上去更不自然了。每一個音節蹦出來的時候都像是在棒讀。
「一直、對我,都是……很好的。」
她難得地結結巴巴起來。他仿佛對這種表現感到有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盯著她因為低下頭去而暴露在他視野里的頭頂的發旋,微微勾起了唇角。
「……所以呢?」他等待了幾秒鐘,不見她繼續往下說,於是不動聲色地提醒了她一句。
她好像被這句話驚動,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後,她的聲音更小了,不仔細聽的話簡直都要聽不見——這對於一位活了上千年的老人家來說,還真是巨大的考驗啊?
「從、從以前開始,我、我就一直在失去對我很好的人……」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她的下一句話居然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