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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脫口喊道:「不!宗像君!!」
在那一瞬間, 她仿佛終於忘記了自己和那一整面牆壁上的光屏里所顯現出的那些人們之間, 是阻隔著一整個世界的。
她噙著淚,那樣無能為力地凝視著光屏里的他。
而光屏里的他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那個笑容里仿佛還帶著一絲她所熟悉的鬼畜值, 可是又顯得那麼悲傷;超葦中學園當年的「品行方正大明神」就那麼笑著, 將自己的臉慢慢轉向了車門方向, 目光炯炯地盯著站在那裡、仿佛已經完全目瞪口呆而說不出話的白銀之王。
「老實說吧, 」他居然用一種異常直率的口吻開了口, 「我覺得你是要為當年所發生的事情負上一點責任。」
伊佐那社臉上的神色先是驚異、慢慢地又變成了苦笑。
「事態發展至此, 所以你覺得,如果不能夠真正相互理解和信任的話,好像就無法很好地延續我們的合作。」宗像禮司繼續說道。
伊佐那社無言地苦笑著點了點頭。
「為此, 你來為當年的事向我道歉。」宗像禮司用一種毫無感情的死板語氣陳述道。
「說不定還覺得, 現在不道歉的話說不定將來什麼時候就突然沒機會了——」
他那突然刻薄了一下的口吻, 刺得伊佐那社的眼瞳驟然緊縮了一下。伊佐那社幾乎是立即就開口喊道:「不!不是這樣的。」
宗像禮司:「……哦?」
無視青之王發出的那聲意味深長的語氣詞,伊佐那社表情十分認真地望著側身坐在車中的醫療床上的青之王。
「我事先沒能想到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出了這樣嚴重的問題……太過依賴於你的力量來建構整個計劃,但當出現了計劃外強大的敵手之後,措手不及,只能依靠你一個人去戰鬥,其結果卻導致青之劍的情形惡化……這些,確實是我的錯。」
少年那清亮的聲線在暗夜之中響起。脫去了平時那種刻意示弱的偽裝,他的語音雖然有種少年的清朗感,但更透出一種與外形不符的沉穩。
「我也明白,迄今為止,為了我內心的軟弱,已經有太多人付出了過於巨大的代價……」
他的語氣里驟然帶上了一絲自責與悲哀。然而他還是坦然地直視著車中的青之王,繼續說道:「而我正是為了結束這一切而來請求你的。我有個更加冒險的計劃……可這個計劃沒有你的幫助就決不可能成功。」
「……宗像君。」頓了一下之後,德勒斯登石板的發現者、第一王權者叫了一聲。
青之王仍然坐在那裡,只將他的側影留給了白銀之王。在聽到了第一王權者坦承自己的錯誤和計劃、請求他的幫助之後,青之王的表情甚至都沒有絲毫改變。
「柳泉君的事情,我是真的十分抱歉。假如可以的話,我願意盡我的全力來補救,來找回她……」
但是,青之王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
「請不要再說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的聲音很沉,語調平緩,卻仿佛帶著一股深刻的疲憊。
「假如要商談今後的計劃的話,可否讓我先休息一晚?」
這是十分明顯的、禮貌的逐客令了。但伊佐那社顯然還有話要說。
也許是因為今夜的失敗讓他多想了很多東西,他仿佛此刻格外希望得到青之王的合作……與理解。他垂下了視線,似乎因為宗像禮司滴水不漏的應答而感到一陣沮喪,但很快又不屈不撓地抬起頭來。
他那張總是淡淡微笑著的、仿佛十分隨和親切的臉上,那絲笑意終於消失了。
他回視著青之王,臉上居然浮現了一絲同情和悲憫——就像個真正的前輩那樣。
「這一路上……很孤獨吧。」
他低聲說道。
「……我所發現的力量,是種孤獨的東西吧。並且,被它選中,是不可拒絕的命運,毫無回頭的餘地,而且還要失去很多東西……為此,假如你要憎恨我的話也完全是理所應當的……」
宗像禮司驚訝地看著伊佐那社。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
「憎恨?不,我不怎麼憎恨你。」他說。
伊佐那社下意識衝口道:「可是,為了管理石板的巨大力量,擔負起中尉……黃金之王過世後由他那裡轉移過來的諸多責任,你消耗了過多的精力吧——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宗像禮司忽然發出一聲輕輕的哼笑,打斷了伊佐那社的話。
即使剛剛委婉地以「我很累了」作為藉口下了逐客令,但宗像禮司並不是會真正示弱於人前的人。他並沒有藉故展露他的疲倦或傷口,而是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道:
「我有我應當負起的責任。我不會逃避這些。」
頓了一下,他仿佛也意識到了伊佐那社所糾結的問題在何處,於是他主動提起了那個問題。
「……同樣,她也有她應當負起的責任。我知道她也不會逃避,會好好地去面對和完成……即使我們由此走上了相異的道路,也永不放棄維護我們的大義。」
他終於轉過頭來,平靜地直視著白銀之王。
「……這就是,我們在離別的時候約定好的事情。」
伊佐那社:!!!
他不由得一瞬間脫口而出:「可是,宗像君……你打算成為第二個國常路大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