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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若身為劍客的我已死,只剩下一副行屍走肉般的軀殼的話——那身為人的我,也該死去才是。』」
她聽到原田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
她跪坐在榻榻米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用力地把掌心之下褲子的衣料攥成皺巴巴的一團,手背都泛白了。
「他說……『早知如此,你還不如當初在大阪的時候……就讓我戰死的好。』」
【就是現在,雪葉君,殺了我。】
山南最後的言語突如其來地浮現在她腦海里。而現在稍微平靜了一些之後再來回味,卻能夠清晰地體會到他語調里蘊含著的祈求和痛苦,以及別的一些什麼東西——
曾經,是那麼溫柔的人呀,山南先生。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呢?為什麼一定要死呢?不能揮刀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嗎,那麼接下去的那個時代豈不是大家都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要知道,在那個遙遠的、她再也回不去的那個未來的時代,有些人是會為了挽救無數無辜民眾不被掉劍的力量波及而甘願犧牲友伴、犧牲自己的——而現在僅僅只是不能揮刀而已,作為武士,難道就不能堂堂正正地思考並找出另外一條同樣對國家有利的道路嗎?!
突如其來、毫無預兆的眼淚驀地湧出眼眶,啪嗒一聲,無聲無息地掉落在她的衣襟上,洇濕了小小一個圓圈的水印。
「真是的……」新八嘟嘟噥噥地,抱怨似的說道,「怎、怎麼能這麼跟女孩子講話呢……」
柳泉想,她知道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山南君怎麼能這麼想呢。
作者有話要說:
2月17日:
謝謝你們一直溫暖的支持著作者菌~~好開森!(づ ̄3 ̄)づ╭ ~
第166章
土方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坐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竭力端出一副作為鬼之副長,打算發揮一下自己的控場力的表情。
「你當初在大阪做得很好……」他安慰似的對柳泉說道,「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山南君並不是想要指責你……他、他也知道,作為新選組隊士, 你表現得很出色……」
柳泉想, 然而……也許正是因為她這個女孩子在大阪的時候表現得出色,拼命維護了他,他才感到更加痛苦吧。
「也許正是因為當時在他身邊的人是我,他現在才會這麼痛苦。」她聲音死板地說道,「因為他剛才曾經說過, 他不想未來還要仰賴女孩子的維護才能生存……」
這一下大廳中的大家齊齊嘆了一口氣。也沒有人再能說出什麼安慰她的話。
然後, 土方果斷地說:「很晚了,你先回屋去休息。這裡的事情留給幹部們來處理。就算你堅持要留在這裡, 也幫不上什麼忙吧?……只會讓大家還要擔心你而已。現在, 回去。」
柳泉猶豫了一下, 慢吞吞地撐了一下榻榻米, 從跪坐的姿態慢慢站起來。
然而不太習慣跪坐的她保持這種姿態時間稍微長了些, 現在乍然一站起來, 突然感到雙腿一陣刺痛,很狗血地搖晃了一下。
……然後,就更狗血地被正好坐在她旁邊的齋藤眼疾手快地及時扶了一把。
柳泉借勢站穩了, 低聲向齋藤說了一句「謝謝」。
齋藤並沒有回答她這句客套話, 而是徑直將目光投向她尚存扼痕的頸間, 認真地看了幾秒鐘,突然問道:「……脖子那裡的瘀傷,沒事嗎?」
柳泉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問什麼,不甚自然地伸手下意識摸了摸那裡,一瞬間又想到了之前險些被無色之王扼死、醒過來之後又立刻要面對宗像禮司的西洋劍當頭刺落的悲催記憶,臉色變得更不怎麼好了。
「大概……沒事吧。」她低聲答道,眉眼全部斂了下去,一副陰鬱的模樣。
那一副【即使有事我也不會說出來】的表情,讓齋藤一貫沉穩冷靜的神色微微動了一下。
「假如真的受傷了就要及時治療,諱疾忌醫並非對己有益之事。」他嚴肅地對她說道。
柳泉:……一君你這句話能不能改去對總司君說教一下?他才是那個需要貫徹該忠告的傢伙吧?!
然而她現在卻只能咽回了這句吐槽,把一直放在手邊的山南那柄已經重新入鞘的脅差,在榻榻米上默默地雙手推到了土方的面前。
「這是……山南先生的脅差。」她語氣鄭重地說道。
「請副長轉交給山南先生吧。」
土方似乎有點意外於她的態度和措辭——那是一種既像是鄭重託付、又像是確信著山南一定會度過難關,重新回到大家中間的、令人莫名泛起一絲安心的言辭和態度。
他不由得深深注視了她片刻,似乎打算從她那張安然承受著鬼之副長嚴厲審視的面容上看出一點什麼特別的東西來。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點了點頭,同樣以一種和平時一樣的、平靜而隨意的語氣應道:「……啊。交給我吧。」
然後,他看到面前的她微微地抬起了下巴,露出一個確信著他的承諾一定會完成的笑容。雖然那笑意短暫得一閃即逝,然而卻仿佛照亮了這間燭火昏暗的大廳一樣。
「那麼就拜託了。謝謝,副長。」
她這樣說道,然後站起來,邁著穩定的步伐,離開了這間今夜已經發生太多事的大廳。
……
那一夜之後,新選組總長山南敬助就從新選組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