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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也總是在這樣高遠的夜空下,頭頂是一輪明淨的月亮,往往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那座網球場裡揮汗如雨,打往球場各處的網球發出單調而有規律的砰砰聲。
當然,後來,那座球場裡,也會觸發劇情/事件。比如說【手冢的特訓】或者【跡部的說教】之類的——因為想到了這裡,柳泉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一絲柔和的笑意。
還真是讓人格外懷念啊……那些年的那些向著網球的巔峰奔跑的少年?
那樣的邂逅,是不管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想起,都會溫暖心靈的吧?
尤其是在面臨明天過後的殺戮戰場與一連串生離死別的現在,就更加覺得那樣的相遇和那樣的情誼,是多麼美好。
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已經實現了去往網球最高峰的夢想,是不是在四大滿貫賽的賽場上拼盡全力要爭取勝利呢。
雖然永不可能再身處同一片天空之下,然而或許我們也曾在某個時刻,共同仰望著這同樣朗潤靜謐的夜空和明月呢。
這樣,就已經很好。知道你們所生活的那個世界會永恆運轉下去,知道你們會在那種和平美好的世界裡永遠追求自己的夢想,就會奇異地感覺自己好像也被治癒了一樣。
柳泉仰望著夜空,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溫暖而懷念的笑容。
有一天這一切終將會成為過去。就連這星星月亮和我們所見的靜謐的夜也是一樣。然而不變的是那些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歲月,傷感也好、艱難也好、快樂也好,都是我們曾經用力燃燒生命所經歷的旅程。
是最好的旅程啊。
「手冢君……」她不知不覺地說出了聲,「假如……你所面對的,是一個強大而不可戰勝的對手呢?又該如何?」
重複著這句當年的問題,她也並非想要在虛空中尋求那個熟悉的聲音給出什麼特別的答案,聽上去更像是一種嘆息。
然後,她站在庭院之中仰望著夜空,久久沒有移動。
……直到她仿佛聽見庭院一角的某扇小小的門後,傳來女人的聲音。
「我知道你已經回多摩了。」
「然而……然而你已經變成壞人了啊!」
柳泉的注意力一瞬間就被吸引了。
……回多摩?!
她猛然條件反射一般回頭望著燈火通明、還在歡宴當中的大廳。
近藤的笑聲和不成調的歌聲隱約傳來。大概是還在跟著那些久未見面的鄉鄰們一起跳著奇怪的舞吧。
難道……是新八或者原田?!
然而她出來透氣的時候,新八和原田還在堂上一邊喝酒一邊閒聊。
……回到多摩的人中,只有一個人不在那裡。
某種衝動一瞬間就涌了上來,柳泉悄悄舉步,往那扇小門處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那扇小門其實就是薄薄的兩片木板,看起來更像是為了區隔兩處庭院而設的,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功能。因此門後那個女人的聲音,愈是接近那扇門,就愈是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我都聽說了。」那個女人的聲音這樣說著,語調愈來愈激動。
「你們新選組在京城到底做了什麼好事!殺了無數浪士吧。當初,一起離開多摩的同伴、後來加入你們的同伴……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清除掉了!說殺就殺,一點情面也不講……」
女人的聲音顫抖起來。
「同伴之間……難道就是應該這樣自相殘殺的嗎?!」她的聲音裡帶上了強烈的淚意。然後,好像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激動很可笑似的,她撲哧一聲含著淚笑了出來。
「……不過啊,又覺得毫不意外。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呢……當初,也是這樣,說走就走了,一點情面也不講……婚約,也是隨隨便便就這麼解除了……」
婚約?!
這個關鍵詞像是一發炮彈那般,咚地一聲擊中了柳泉的天靈蓋。
然而這個拋出爆炸性台詞的女人仍在繼續。
「大家都這麼說……假如新選組更加努力一點就好了!那樣的話將軍大人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柳泉決定自己再也聽不下去了。
她輕輕把那扇小門一推。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響聲。
她抄著雙手,施施然地從那扇自己藏身的門後走了出來。
「仿佛聽到了不得了的發言呢……」她這樣說道,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女性的清朗聲線。
那邊的庭院裡的兩個人一瞬間都轉向了她出聲的方向。
果然是副長和一個年輕的女性。
……不,雖然說是年輕的女性,然而看上去絕對比柳泉要年長好幾歲,反而比較接近土方的年齡。
既然是存著觀察情敵的心思,柳泉當然會把自己的數值(?)調動到最高限來投入——她飛快地看清了那位年輕女性在轉過身來的時候,目光中還潛藏著來不及收回的那種又愛又恨的情緒。
於是柳泉感覺自己的怒氣槽有瞬間被刷滿的趨勢。雖然她知道這是不對的行為,然而就是很難控制自己下意識的反應。
所以她就笑得更加燦爛了。並且完全收起了那種偽裝男人的技能——不,不如說是她刻意地把自己女性的一面暴露在了那位指責副長的年輕女人面前。
「還真是好笑呢……這位大姐,你是以為近藤先生當了老中,還是土方先生當了大名啊?」她含笑問道,聲線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