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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屋外的火光越來越亮,胡小鈺拉著周雲錦躲進衛生間。
火勢兇猛,已經燒到了陳琰那間臥室,周雲錦沒有辦法回去拿手機。胡小鈺咬咬牙,用濕毛巾捂著摳鼻去茶几上拿了手機回來。
先是報了火警,然後給陳牧雷打了電話。
當陳牧雷和簡繹開車回到小院時,小院的火已經被消防撲滅了大半。
焦黑與濃煙充斥著他的感官。
第101章 難得有個明白人 沒單純地認為這是個意……
圍觀的人們里三層外三層, 兩人撥開人群衝進狼籍不堪的院子被消防攔了下來。
「你們是這家的人嗎?」
「是。」簡繹一邊回答一邊拽住陳牧雷,生怕他有什麼過激舉動。
小院的房子有些年頭了,經過這一場大火, 幾乎成了廢墟。
陳牧雷在那瞬間仿佛心臟都停止了跳動:「人呢?裡面的人呢?一男一女!」
消防員:「120接走了, 你們——」
陳牧雷根本沒耐心繼續聽下去,轉身往外跑, 簡繹只好追了出去。
從家到醫院的路上,簡繹不斷安慰著陳牧雷, 只是陳牧雷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一遍一遍地撥打著胡小鈺和周雲錦的電話,那邊卻無人接聽。
就在陳牧雷理智的那根線幾乎崩斷,胡小鈺的電話終於打通了。
「你好, 這裡是阮城第一醫院急診,目前傷者在接受檢查, 你是他的家屬嗎?」
陳牧雷啞著嗓子:「是。」
簡繹把電話拿了過去, 陳牧雷緩緩放下手,偏頭看向窗外。
趕去阮城第一醫院不過十幾分鐘, 陳牧雷卻覺得已經耗盡了自己大半輩子的時間。
黑頭黑臉的胡小鈺腦袋上纏著幾道繃帶, 手上胳膊上都是擦傷和燎起的水泡, 已經做過簡單的處理。
看到陳牧雷的時候,驚魂未定的胡小鈺像受了委屈突然看見家長的孩子,哇一聲哭出來。「哥!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胡小鈺從病床上坐起來緊緊抱住陳牧雷,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嚎啕大哭,然後還不等陳牧雷問, 他就指了指帘子的隔壁:「小春天在裡面呢,還沒醒,不過醫生說沒什麼大事。」
胡小鈺可憐兮兮地抹著眼淚, 簡繹自後拽住他的衣領:「行了別哭了,來,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胡小鈺反應了過來,吸了吸鼻子,讓陳牧雷獨自走到帘子後面。
周雲錦和胡小鈺一樣,小臉蛋髒兮兮的。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胸腔規律地起伏,連明顯的外傷都沒有,就是頭髮有點焦了。
陳牧雷單膝跪在病床前,眼底紅得要滴血似的。
他伸手想碰碰她,又好似不敢,好像自己一碰她就會在自己眼前消失。
幾個月前。
也是在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陳永新也這般脆弱地躺在那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
他寸步不離地守了無數個日夜,陳永新卻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醫生下了數次病危,又數次把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每一次陳牧雷都覺得自己好像也跟著他生生死死,受盡折磨。
那時陳牧雷想,只要能換回陳永新的命,讓他拿什麼交換都行。
可惜最終,陳永新還是沒能堅持過來。
醫生宣布了陳永新死亡,陳牧雷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他心裡空蕩蕩的。
他在那張陳永新最後躺過的床上坐了一天,晚上回小院之前他給自己做心裡建設,還不是他該難過的時候。
只是他剛推開小院門,就被正在吃泡麵的周雲錦破了心理防線——
陳永新不會做飯,陳牧雷剛開始跟著他生活的那段時間經常被他拿泡麵糊弄,曾經連續吃了一個月,聞到那個味道就難受。
那時的陳永新也坐在院裡的樹下,捧著泡麵招呼著剛從白政家回來的陳牧雷:「臭小子吃了沒有?」
那時陳牧雷誰也不信任,一切只為了活命,他甚至不敢在白家吃飯,就算是吃了也會想辦法吐出來。
陳牧雷吐完濕潤著眼睛來到陳永新身前:「我可以不去配白政玩嗎?我不喜歡那裡,不喜歡那些人。」
陳永新塞一嘴泡麵,單手敷衍地摟了摟他就算是安慰:「等你能不費事地活著的時候,才有資格選擇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是啊,活著都是有條件的,還有什麼資格談喜歡不喜歡?
那個曾經習慣了坐在大樹下等他回家的男人的影子慢慢地在他眼前消失,變成周雲錦。
院子還是那個院子,大樹還是那顆大樹,椅子還是那個椅子,人卻永遠不會再回來。
在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陳牧雷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湧出眼眶。
生怕被周雲錦發現,於是他抱住了她。
「小姑娘,陪我一會兒。」
周雲錦當時並不知道那一天才是陳牧雷真正失去陳永新一天。
這個世界上他第一個在乎過的人,唯一願意承認的「父親」,從此在他的生命中消失,徹底的消失。
陳牧雷害怕那種失去摯親的無能為力,好不容易從那種感覺中拔了出來,今晚卻再一次體驗了一把。
陳牧雷鼓起勇氣握住周雲錦柔軟的小手,心中那可怕的空虛霎時間被填滿。
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手背。
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