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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牧雷靠在衛生間門旁,聽著裡面嘩嘩地流水聲,他閉上眼,又睜開,俄頃後自嘲地笑了下。
不是做夢,不是做夢。
……
把周雲錦哄睡,陳牧雷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她的房間。
陳琰在客廳坐立難安,見陳牧雷出來,焦急地追問:「她怎麼了?」
陳牧雷把情況和陳琰說了個大概:「總的來說,她這種症狀屬於一種感覺剝奪症候群。」
「什麼時候能痊癒?」
「你現在看到的周雲錦已經好了很多了,」陳牧雷一臉疲憊,接過胡小鈺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耐心一點兒,她會好的。」
陳琰垂下頭沉默半晌,摳著自己的手指:「她、她有沒有被……」
「沒有,」陳牧雷當然知道陳琰擔心什麼,「除了心理上的創傷,剩下的都是皮外傷,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陳琰吸吸鼻子:「陳牧雷。」
「嗯?」
「謝謝你,」陳琰哽咽道,「謝謝你把她找回來。」
陳牧雷掐掐自己的眉心:「不謝,我又不是只為了你。」
如果周雲錦真的出了事,陳琰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你替我看著她一會兒,我去洗個澡,」陳牧雷起身,褪下外套往自己的房間去,「別吵醒她,她現在覺很輕。」
周雲錦的房門被陳牧雷特意敞著,就怕她中途醒來看不見他情緒不穩定。
陳琰站在她房間門口,沒敢進去,隔著幾米的距離一瞬不瞬地望著床上睡著的周雲錦。從那麼有生命力的一個女孩子,到現下形銷骨立,面色蒼白黯淡,這其中經歷過什麼他完全無法想像,只是聽陳牧雷三言兩語地說了一遍都心疼不已。
陳琰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儘管知道當時的情況誰都無法選擇,他的負罪感仍舊壓得他喘不過氣。
幸好,她終於回來了。
……
周雲錦睡得很不踏實,身子總是一驚一驚的,眉頭深皺,仿佛在噩夢中掙扎。
陳琰想進去安撫她,但周雲錦口中喊著的是陳牧雷的名字。陳琰及時停住腳步,毫不猶豫地轉身跑到主臥。
陳牧雷剛沖完澡,才穿上條睡褲陳琰就闖了進來。
「她醒了?」陳牧雷問。
陳琰:「她好像在做噩夢,喊你呢,你快去看看!」
陳牧雷一邊套上睡衣一邊迅步趕到周雲錦房間,正巧周雲錦從噩夢中驚醒,尖叫出聲,看到陳牧雷出現,她來不及穿鞋子,赤腳衝到他懷裡,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已經回家了。」陳牧雷抱著周雲錦,不斷地柔聲安慰著,那溫柔得樣子是陳琰從未見過的。
胡小鈺去樓下買了吃的回來,聽到周雲錦在哭,急得不行:「怎麼了?小春天怎麼了?」
他說著就要進房間去,陳琰先他一步關上房門:「陳牧雷在,別人別搗亂。」
胡小鈺有點小委屈,他也很擔心小春天啊,憑什麼不能去看一眼:「那這吃的怎麼辦?」
「先放著吧,」陳琰長出一口氣,「不要打擾他們了。」
陳牧雷把周雲錦抱回床上,由著她哭了好久才再度把她哄睡。他動作極輕地在周雲錦額前親了一下,把檯燈調整到合適的亮度,空調的溫度也調高了兩度,拿著條毯子窩在她房間的小沙發上。
現在的周雲錦對黑暗有著極大的恐懼,所以晚上她房間的檯燈要常亮,睡著後身邊更不能有人,因為那會在她半夜驚醒時嚇著她。
突然換了環境,周雲錦睡眠很差,沒多久便又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睡著的陳牧雷。那沙發不大,連她睡上去都勉強,更別提身高體長的陳牧雷了。
周雲錦從床上坐了起來,躊躇片刻後來到他身邊,靜靜地端看了他許久。他的眉眼一如從前俊朗,和記憶中一樣。
陳牧雷早就醒了,之所以繼續裝睡也是想知道周雲錦會對自己有怎樣的反應。
漫長地等待後,陳牧雷身上的毯子突然被人掀開了一角,身邊的沙發下陷——周雲錦和他一同擠進窄小的沙發,依偎在他身邊,小手在毯子下面勾住他的胳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安心地閉上眼睛,輕聲呢喃著:「我等你很久了。」
陳牧雷心裡酸酸澀澀地泛著疼,他知道周雲錦一直都在堅持,即便在那種絕望的處境下還在心裡為他保留了一份絕對的信任,努力地保護自己等他來救自己,並且從未放棄。過分地自我保護機制和感覺剝奪到現在都影響著她的心智,時常讓周雲錦產生混亂的錯覺,以為自己仍處於危險中。
陳牧雷翻身把她摟進懷裡,用毯子蓋住兩個人,為她圈出一個只屬於他們的世界:「我已經來了,雲錦,你現在是安全的,沒有人能再傷害你。」
他的存在如同一劑良藥,擊穿她的防禦,直達心底深處。
周雲錦拽著他的睡衣,眼淚打濕了他心口的那塊料子:「我……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陳牧雷輕拍著她的脊背,「我在,我在呢。」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我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會,」陳牧雷不斷輕吻著她的臉,烙下誓言,「你沒有一個人,你還有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