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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江小溪, 宋文意是真的在意過,哪怕得知一切都是一場陰謀和計劃,他對她居然也沒有半字指責和謾罵。
這個人, 和幾年前隻身去找金潤打架的那個宋文意一樣,對於愛情, 有一顆天真到可笑可悲的心。
宋文意把菸頭丟進紙杯里:「謝謝你, 陳先生。」
他眼裡依舊黯淡無光,一臉平靜地說:「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陳牧雷:「關於宋文意——」
「是, 沒有什麼所謂的出國讀書, 我倒希望這是真的。」
因為之前狠狠地發泄過, 所以這會兒宋文意的臉上是一種麻木又淡然的表情,「是趙令宇,久誠會所的老闆,趙令宇,我弟弟的死和他有關。」宋文意道, 「我們家,藏著他的一個秘密,就在——昆靈區遊樂場。」
果然, 宋氏對於趙令宇所做的那些事並不是不知情的。
「我該從哪裡開始說起呢?」宋文意又喝了一口茶,似乎在回想過去,「幾年前趙令宇就來找過我爸,我是後來才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他是來拉我爸入伙的。他那個久誠會所不乾淨,裡面有事。」
「是什麼事?」
「就是那些,你們應該知道的,黃、賭、毒,不該沾的,他們都沾了。我爸本來不願意和他打交道,因為當時我姐姐宋文秋和金曼剛分手沒多久——」
「宋文秋和金曼因為什麼事分手?」
「他們已經訂了婚期,我姐才知道金曼心裡還有別人,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喜歡的那個人……是個男人。我姐右腳有輕微的殘疾,她從小敏感、自卑又驕傲。和金曼交往是她最開心的事,她說金曼很尊重她,也不在意她這一點兒小瑕疵,所以在得知金曼還有真正喜歡的人之後,她接受不了被這樣欺騙和愚弄,於是一走了之。我爸因為這個事很惱火,呵,我們全家都很惱火,尤其是文霖。為了不讓我姐覺得難堪,我們沒讓文霖把事情鬧大,就只對外聲稱他們是因為性格不合才分了手。
「金家老頭也不知道自己兒子喜歡男人,總覺得是我有殘疾的姐姐甩了他完美又優秀的兒子,一直忿忿不平。那個時候宋氏的情況也不太好,處處被金暉打壓。趙令宇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幫助宋氏拿了幾個很大的項目,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操作的,總之每次都是金暉由於一些小問題錯失良機而宋氏中標了,這其中就包括了昆靈區遊樂場那個項目。」
「這或許就是宋氏噩夢的開始……」宋文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爸得知他要拿遊樂場來做什麼的時候是有反對過的,但是已經上了賊船,又沒禁得住他的許下的利益誘、惑……」
宋文意手握著茶杯,感受著那熱燙的溫度,試圖把溫度傳遞幾分去自己的心裡。
「沒過多久,遊樂場建成了。其中一項設施——鬼城,總是出現設計問題,致使幾名遊客受傷,於是數次關閉維修,宋氏花錢私了才沒讓這件事曝光。」他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微微抽動了幾下眼角,「至少我本以為是這樣,直到我爸媽要鬧離婚,我才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不止一個女人——準確地說,是女孩,還是未成年的女孩。在我的逼問下,我爸才告訴我那些女孩是趙令宇送給他的,他膩了一個,趙令宇就會再給他換一個。他還不小心讓女孩懷了孕,小孩當然不可能生下來。當然,這些事也不用他操心,趙令宇都給他操持好了,讓他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他碰了未成年的孩子是犯法的,這事成了一個把柄,趙令宇拿著這個把柄,肆無忌憚地把昆靈遊樂場當成他的『廢物處理站』。」
「你說清楚一些,什麼叫做廢物處理站。」陳牧雷面無表情地問,即便不問,他也很清楚那是什麼意思。
宋文意沉默俄頃:「就是墳場。我爸說,趙令宇的會所看起來和別的娛樂場所差不多,其實做得都是有錢人的生意。他們也是會員制,只要交了高昂的會費,就會有資格來到久誠的一個叫『後台』的地方。別看這稱呼這麼普通,在那裡他們可以根據繳納的會費金額不同而享受不同級別的會員權利。」
「什麼樣子的權利?」
「他們選擇了喜歡的女孩後,只是把她們當成是發泄性、欲的工具,這是初級會員的權利。而高級會員則是可以對她們做任何事,只要不鬧出人命,只要孩子們還有一口氣,都不算你違規。一開始的客人也不太放得開手腳,久而久之,後台就變成了某些人的天堂,那些心理扭曲的人,有暴力傾向虐待傾向的人,在那裡徹底失去了法律和人性的束縛,他們越發沉溺其中,對待孩子們的手段越發殘忍,因為不用負任何責任,所以也毫無任何底線。在那裡,他們就是主宰,甚至可以掌握他人的生死。而那些被虐待致死的孩子們的屍體,就被趙令宇秘密運送到了遊樂場的鬼城。」
宋文意手裡的杯子,已經逐漸地涼掉了。他木訥地喝了口茶水:「陳先生,你小時候有沒有聽說過人們如果在生前做了壞事,死後是要下地獄的這樣的民間傳說?」
「聽說過。」
「鬼城裡的地下一層,就是無間地獄的主題……那些屍體就埋在那裡。」
「……」
陳牧雷頓時呼吸一滯,宋文意似乎不意外他的反應。「沒想到,是吧?因為鬼城幾乎常年設施維修,即便對外開放,裡面光線昏暗,溫度極低,這種地方誰會長時間停留?所以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那裡其實是一個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