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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後他就對情情愛愛徹底沒了興趣,性格也變了。
這麼多年黎不肯都認為自己當時沒錯,也從來不覺得那個被他弄掉了的孩子可惜。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需要任何感情,尤其愛情與親情。
在鬼門關走了幾遭,身邊除了護工竟沒個稱得上是親近的人,黎不肯也突然有了一種晚年淒涼的感覺。
是報應吧。
從當初把未婚妻打傷起,黎不肯就知道自己遲早會遭報應,不外乎橫死。坐過牢,他把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反正就這一條命,老天要就隨時拿去好了,但在那一刻前,他放任了自己的報復心,傷害了無數的家庭,因為他自私地認為沒有人可以隨便擁有他失去的一切。
黎不肯:「我叫你來是讓你諷刺我來了?」
陳牧雷聳肩:「其實你打個電話叫我過去,或者直接在電話里說也是可以的,用不著把自己弄成這樣,搞不好人都沒了。」
黎不肯搖頭:「能這麼簡單就好了,我根本不知道趙令宇放了多少人在我身邊,又收買了哪個護理員,要不我命大沒被他們害死,你都沒機會再見到我。」
黎不肯三言兩語講了下最近自己發生的大大小小的「意外」,甚至包括療養院的護士險些給他輸錯藥液。儘管對方一再道歉是一時大意拿錯了,黎不肯還是不能相信這個解釋,如果不是他謹慎,鬼知道輸到他身體裡的是什麼藥。
陳牧雷當然知道那些所謂的「意外」都是吳有利派人去搞的小動作。
「他逼人太甚,我已經這樣了,居然還不肯放過我。」黎不肯捶著自己的雙腿,「我以為我這輩子就已經壞事做盡了,沒想到遇到一個比我還惡毒沒人性的。」
陳牧雷知道他指的是誰,並未打斷他。
「早年間,白老大和我們兄弟幾個也只是想搞點錢,白老大那時候做點小生意賠了,受不了岳父岳母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諷刺,機緣巧合就干起了這個。他有了重新做生意的本錢,我們也嘗到了甜頭,再說我們也沒有別的傍身本領,就這一行越做越熟,有時候覺得和那幫警察玩警匪遊戲很刺、激,還很有成就感。」
一群在正事上一敗塗地的人,遭盡白眼的人,居然能把警察耍得團團轉,就這樣產生了可笑的成就感。
陳牧雷冷笑,黎不肯知道他什麼意思:「你也別覺得我們完全就是在遭孽,有多少人家沒有生孩子的命,還不是要靠我們才圓了為人父母的夢?」
陳牧雷聽不下去他這欠揍的邏輯:「行了肯叔,你們的光輝歷史我聽老陳講過,別回憶往昔了,說點正經的。」
「你急什麼?不聽就滾蛋!」
「我滾可以,你不白折騰這一回了?多不值得。」
「你這嘴損的樣兒和老陳是真像,老陳是沒白養你。」黎不肯瞪他,又道,「老陳加入得晚,他脾氣不好,我和老高一開始都不喜歡他,但老陳比我們有點腦子,讓我們各自管一攤事,互不干涉,平時也儘量少接頭,能不見面就不見面,免得一個被抓了,就抖露出一堆人一堆事。白老大挺信任他,但是有一次不知道哪兒露了風聲,我們差點被連鍋端,白老大逃命的時候被一個少年救了。後來風頭過去,白老大給了他一筆錢做為報答,然後他就加入了我們。」
陳牧雷:「趙?」
黎不肯點頭,小黑眼睛裡透露出點恨意:「別看趙當時年紀不大,做事那個狠勁我們誰都不比不過他。我記得他加入後,費盡心機找出了之前出賣我們的人,那人還是個警察,現在想想的確可怕。要不是趙,我們應該早進去了。不過那人落到趙的手裡也是挺慘——哦,對了,老陳是不是帶你去了?」
陳牧雷從茶几的果盤裡拿了個洗乾淨的蘋果一口咬下去:「這個就別提了肯叔,我當時才幾歲啊,你覺得這對我來說是什麼美妙的回憶嗎?」
黎不肯咂摸咂摸,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當時陳牧雷也還是個孩子。
「反正,趙加入之後沒幾年,眾誠就……做起了皮、肉生意。一開始他不挑,是女孩就能『幹活』,後來就挑那些長得好看的女孩。我和老高,老陳都反對過,他這麼做和我們的初衷就完全不一樣,性質也不一樣了。白老大一開始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被他幾句話就給說服了。那幾年風聲緊,我們換了不知道多少個藏身處,從北方來到阮城也實在是逃夠了。趙用女孩們賺來的錢去疏通了關係,我們才一點點安穩下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誰讓我們沒有他那個本事呢。他就靠著這個讓眾誠在阮城慢慢站穩了腳跟,又搞了個什麼久誠會所,從小做到大,幫白老大賺的盆滿缽滿,白老大就再也聽不進別人的話了。哼,也不知道女人有什麼好的,讓那麼多人上頭!」
黎不肯瞅了眼吃著蘋果陳牧雷,陳牧雷立即說道:「別看我,我也不懂這個,一個白蕊就已經把我煩死了。」
黎不肯當然也是知道白蕊那個小瘋丫頭自小就追著陳牧雷的事,忍不住笑了,隨後笑容又慢慢淡去:「本來我以為趙就是搞搞皮、肉生意,沒想到也能出那麼多的事。因為趙的建議,眾誠的『發展策略』開始改變,我們以前做的那些在他眼裡都是小本生意,一趟活兒下來勞師動眾風險又大,就連用女孩賺錢這一點他也要追求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