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頁
·
之前,槐伯扮成萬年青,吸引許知纖進入到邵斫陽房中,自那時起許知纖便與籠中的異族女子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聯繫。
當槐伯將附著有她命魂氣息的花瓣放入了女子口中,等同將天地至寶的生氣放在一件容器中溫養。
許知纖原只是一株植物的靈體,在廣大的天垣和無邊的塵世之中,無有肉.身的存在。
時候到了,容器中的生氣越攢越多,蘭花精的靈體就會轉移到紅髮女子身體中。
這和「奪舍」有異曲同工之妙。
金燦燦的殿堂刺得許知纖眼睛略痛,冰涼堅硬的牢籠也硌得她單薄的身軀生疼。
許知纖恢復了意識,已然發現現在的她再不是之前那個她了,同樣也不是「趙芷萱」。
她艱難地支撐起這具並不屬於自己的身軀,恰與滿臉不可置信神色的應笑語對視了。
大腦中的一根神經像被人用力地擰著,散出陣陣痛感。
許知纖眼裡應笑語的樣子變得模糊虛幻,不可捉摸。
兩個小太監低眉順眼地打開了鐵籠,將她從里面拖了出來。
她便以這樣不堪的姿勢和迷茫的神色跪在了大殿的中央,供眾人用眼神肆意賞玩,像是估量著一件貨物價值幾何。
長長的頭髮垂在臉龐兩側,許知纖目光所至之處唯有一雙玄色白底的長靴。
趙笠注視著她刺眼的發頂,一團火紅,灼痛了他的雙眼。狹長的鳳眼微眯,其中溢滿掩蓋不下的殺氣。
應笑語握緊刀柄,手背青色脈絡清晰可見,指尖泛著冷白色,像是要將它捏碎了。
她與「許知纖」猝不及防對上的那一眼令整顆心霎時通透明了,恨不能立刻衝過去,削了這狗皇帝的腦袋!
可她又怕傷了許知纖。
如此,便焦灼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抬眼,望了眼應歡聲。
應歡聲朝她輕搖了搖頭。
縱然在教眾眼中的她是有多麼強大多麼的無懈可擊,可連為心上人出刀的機會都沒有,怎麼配得上明教昭昭日月的名號?
應笑語低下頭,滿口銀牙都快咬碎。
一團黑霧於大殿中央匯聚形成,「乖徒兒,為師送的這份禮你可滿意、喜歡?」
槐伯突然現身,從寬大的黑袍中伸出兩根骷髏鉗住許知纖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令一副清麗的容顏毫無保留地展露在趙笠眼底。
「你究竟想要幹什麼?」趙笠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片刻怔忪,又瞬間清醒過來。
這可能是他二十幾年來最清醒的一回了。
槐伯仰天長笑,形狀癲狂,「一個個的都問我究竟想要幹什麼。現在,就連我的乖徒兒也問出了這一問題。答案再簡單不過!因為我恨不公的世道,我恨無情的上蒼!」
「既然它不允許我重塑天命,那我便毀了它創造的一切。」
他面色一瞬冷下,左手喚出一面招鬼幡,口中不停歇地念著招鬼的口訣。
邊揮著招鬼幡,邊道:「今夜在場所有人,你們一個也逃不掉!全都要淪落為我殺天證道的祭品。」
晃蕩的幢幢燭火在許知纖眼瞳之中倒映,簇團成焰海。
場內之人都多少有些修為,自然不甘心淪為亡魂祭品,都掏出了種種法寶。
殿內,頃刻間,各色輝光交相映襯著。
應笑語彎刀挽出朵朵雪花,舞著密不透風的招式朝槐伯殺去。
卻見被各式各樣法寶圍在中心的槐伯眼中黑光大盛,嘴角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邪笑,周身氣勢暴漲,輕輕鬆鬆地將她的上品寶刀捏在了兩指之間。
她已是將近元嬰的實力,十成力度的一招過去卻被槐伯輕鬆擋下,對方只有可能是上仙。
「你已是上仙之身,為何要自損功德,不怕遭受上天的懲戒?」應笑語望進他枯井般的眼睛裡,擲地有聲地問道。
「哈哈哈哈!」槐伯眯著眼,氣勢掀得黑袍鼓脹,「天?它算個什麼玩意兒?它以為一切生靈同蚍蜉無差別。今天,我便要它知道,蚍蜉也有撼天之能!」
應笑語眉頭蹙得愈發深了。
槐伯好似沒看出她壓抑的怒氣,繼續諷道:「既然你如此有勇氣,那麼血祭的第一人,就從你開始。你切莫著急,她們一個一個都會下去陪你的!」
他捏著漆黑順長的刀身,一瞬便移到了應笑語面前。
繚繞著黑氣的骷髏面龐離貼到了應笑語的鼻尖不過咫尺之距。手作成鷹爪形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應笑語的心口探去,空中留下道道殘影。
應笑語瞳孔驟然縮小,儘管她已是元嬰實力,可因為實戰次數少,臨場反應能力自然不怎樣。
幸運的是,這近乎致命的一招被一顆拳頭大的銀球擋下了。是應歡聲。
「笑語,小心!」應歡聲出聲提醒。
應笑語瞬間後撤。
槐伯陰惻惻笑道:「逃掉一回算你們僥倖。可我倒是想看看,下回你們還能往哪逃?」
應笑語環顧四周,夜宴上的眾人正與招鬼幡招來的千百厲鬼纏鬥著,慶和殿內完全充斥著嘶啞的鬼吼聲。
有些實力稍次修士的招架不住,於是不到半刻時間,竟已經倒下了一大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