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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纖如一顆流星朝山頂的寺廟飛去。裙擺翩飛,翠玉色的靈力在掌心聚集。
蘭花一生僅盛開一回。而僅一次的盛放就會耗盡它們這一生的壽命。周邊的萬物受其香氣潤澤,可在一時之間生出靈智。
去山頂的一條路上,植物眾多。蘭花的香氣緩慢散開,初生靈識的小妖們知道自己得到了大造化,跪在路旁朝許知纖叩首,聊表感激。
「您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嗎?」
說話的一棵古樹的靈體,他跪在路旁,雙手顫抖得厲害,虔誠而感激地朝飛過的許知纖說道。
他本無修仙的造化,壽命將盡,不料今日突然受到上天之靈——天池蘭花的恩澤福祚,天靈蓋中竄起一股溫暖的氣流直接貫通了他的靈穴。
「幫我擋住行屍,不要讓它們上山殘害百姓!」
於是那些受到小蘭花恩澤的樹木紛紛伸出枝幹,編織成巨大的牢籠和屏障,擋住了行屍前進的勢頭。
許知纖通身泛著翠色的光,珠石般的眼眸也流轉著剔透淺淡的光芒。
手腕隨意翻轉,即是移山填海的通天大能。護著身後的普通人。
二十年的光陰,在一日之間就忽然變得一年一月一日一刻也不剩了。
可半旬時日的經歷,卻遠勝七千年的虛度。
許知纖想,值得的,路是她自己選的。
人間甚美,怎可能容忍它生靈塗炭呢。
她時常有一種自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感覺。
於是與這世界作告別,便也瀟灑得轟轟烈烈。
翠綠色的光從空中跌落,底下的民眾正為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置信——蒼翠的樹木形成了一把巨大的傘將行屍牢牢包裹住。
路邊最平凡的野草變成無數鋒利的劍扎入行屍的胸口,最不起眼的野花也在一瞬間變大,罩住行屍們的腦袋殺死了它們。
而這一切,都是由那道翠色的光引起的,是一道代表希望與生命的光。
不管光中隱藏著什麼,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丟了生魂的許知纖被一道白光裹住,輕輕落到地面上。
人們一下子圍了上來,又及時止住腳步,不忍去碰觸恩人的軀體。
「系統重啟中……」
熟悉的面容在眼前一閃而過,許知纖怔然。
心情也變得微妙、複雜。
「世界任務失敗……重新讀檔中……」
·
應笑語追著忽近忽遠的笛聲,待發現自己陷入幻境時已然來不及了。
應歡聲是解析陣法的一把好手,可她應笑語不是,她對此一竅不通。
吹笛的人估計早預謀好了,故意將她們引到此。如此明顯的事,她竟還是一頭扎了進來,應笑語心中警覺自己近日是不是太過放鬆了。
昨晚覺察不到迷香就罷了,今日又是一往無前地邁入了陷阱里。
周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也不聞風聲,仿佛與世界隔離,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應笑語不敢輕舉妄動,索性閉上雙目,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儘管在此期間有一個溫涼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龐,一道輕柔的聲音貼著耳畔呢喃,應笑語也依舊沒睜開眼,她堅守住道心毫不動搖。
陌生而又熟悉的畫面在腦內次第上演。
應笑語記得,其中一人的名字就叫許知纖,另一人名叫謝嫵焆,二人是愛人關係,皆穿著她未見過的衣服。
應笑語心底恨著。許知纖這人,真不該放過她的,一面吊著應歡聲,一面又跟其他女人掰扯不清。
可為何,她的心也一併為那二人的故事而躍動、沉寂著呢……
……
「應笑語!笑語,你沒事吧!」應歡聲冷淡卻叫人安心的聲音忽然響起。
應笑語睜開眼,不知何時,周圍站起身,問她:「你在幻境之中有無瞧見些什麼?」
應歡聲搖了搖頭。應笑語卻注意到她的左手在寬袖的雲紋上輕輕摩挲著。
應歡聲反問:「你呢?」
應笑語言笑晏晏,也答「不曾」。
「走吧。」應笑語不再多言,回去路上,二人之間也少有對話。
城內土地焦黑,了無人煙,大戰後剩餘一片瘡痍,明教雙姝滿面瘡然。
「教主,那、那名叫許知纖的……她犧牲掉自己救了剩餘的百姓。」邊枝抹掉額上的汗,抱拳道。
乾涸的血跡在她面龐上蜿蜒著,透有幾分滲人,更多的是書寫著大戰之後的慘烈。
偌大一個袞州到最後竟然只剩下了十幾名倖存的兵士。
就連太守也自爆掉金丹與幾個異化的行屍同歸於盡了。
十幾號抬著簡易的棺槨,站到了應氏姐妹面前。
木板之間的縫隙很大,應笑語能清晰地瞧見許知纖沉睡的面容。
眼淚似開閘的清泉一瞬間全部涌了出來。
應笑語背過身,過了好半晌,抽搐的雙肩才逐漸平息。
「有救的機會嗎?」應笑語抹掉頰上的眼淚,啞著聲音問應歡聲。
「是命。」應歡聲控制住呼吸,儘量平靜的回答。只有艱澀的聲音才能出賣她。
「我受夠了!命命命,這個字我都聽吐了!你每天都裝出副悲憫模樣,你的心是不會疼的嗎?你不是能力很大的嗎!應歡聲?」應笑語拔出刀對準應歡聲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