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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放完屏幕變得黑暗,印出了謝嫵焆錯愕、痛苦難忍的表情。
那是個落雨紛紛的陰天,男人身上臭烘烘的汗水味、廉價的皮革味和二手香菸氣味混雜在一起,灌入她的鼻腔之內。
自此, 她便有了應激性過敏反應,聞到這些氣味就會起回憶那天, 恐懼,顫抖, 各種糟糕的情緒將她淹沒。
也痛恨雨天。
郵件描述稱, 俞啟翦和綁架一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確實如此。
謝嫵焆整夜沒睡覺, 把當年的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謝氏集團掌權人的妻子和唯一獨苗喪生於車禍,他無續弦之意,又希望公司不冠上他人姓名, 逼不得已,需要從分支的年輕一輩里選一位繼承人。
謝嫵焆的父親,謝易坤,當年在小城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立之年,小公司開辦的紅紅火火。謝氏集團掌權人便將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謝氏族譜上剛添上她們一家人的姓名,正式的發布會尚未舉辦,而且諸多事情需要統籌安排,謝夫謝母那幾日忙得焦頭爛額,自然難以兼顧到她。
他們家也算是一步登天,招人眼紅在所難免。
謝父在商場上洞察秋毫,善與人周旋,可他沒有商人趨名逐利的劣性,骨子裡良善得很。當時招聘的司機,因賭博欠下巨債,他好言好語勸說,還把工資提高一倍,又預支薪水予他。
可是人心難料,司機是白眼狼,也是農夫與蛇的故事——他見謝家夫妻忙得自顧不暇,便動了歪心思,盯上謝嫵焆,將她綁架了,向謝家夫妻討要天價贖金,而贖金的價值又遠遠超過他背負的債務。他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司機將謝嫵焆綁在一個廢棄工廠內,他抽著廉價香菸,皮鞋上泥點子斑駁。謝嫵焆揪著紗質裙擺,黃色的雨傘倒放在地上,她盯著看。
司機用小靈通給謝父打電話,「啪塔啪塔」的按鍵音讓謝嫵焆一顆心皺巴巴的。
聽筒那頭,傳來父親沙啞疲憊的懇求聲,男人瞥她一眼,而後背過身,叼著香菸漫天要價。謝父一一應好。
……
他們約在一片廢墟工廠的中心交接。黃色的起重機鏽跡斑斑,鉤子浸著水光垂在半空中。
謝父將兩隻沉重的密碼箱遞給司機。司機拍拍謝嫵焆的肩膀,推她往前。
意外同時發生,他們頭頂,起重機的鉤子墜落。
俞啟翦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狠狠地推了謝嫵焆一把,而司機被躲在暗處的警察射中小腿,被鐵鉤砸成一灘肉泥。
俞啟翦救了謝嫵焆一命。謝父感激不盡,問男孩想要什麼,俞啟翦只是盯著謝嫵焆,不言不語,謝嫵焆身後是綁匪的慘不忍睹的屍體,或許,他也是恨著壞人的。
謝嫵焆見他寸頭、虎牙,陽光男孩模樣,便當機立斷,跟父親說,要與他結婚。
謝父沒把這當一句戲言,謝家人,說到便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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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穴疼得梗入靈魂,謝嫵焆起開一瓶紅酒,配兩片□□。
夢裡,皮革味、廉價香菸味,模糊的血色,依舊讓她渾身上下難受。
謝嫵焆在五點時,喘著氣驚醒,擰開床頭燈。
舊事被她封鎖在記憶里太久,她太久沒做噩夢了,一次就,洶湧而至,將她往深淵裡反覆地拋起又扔下,逃離不開。
長發貼在女人側頰上,她神色晦暗不明,掀開薄被,下床,脫掉睡衣,裸.身走進浴室淋了個冷水浴,洗去一層細密的冷汗。
冷水澆在臉上時,謝嫵焆想,一些事實,是需要親自去認證的。
不論是以什麼理由,必定要參加《逃離》這一求生綜藝。舊事是否與俞啟翦有關聯,還是不止是那點的關聯,全部需要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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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各自取了補給物資。
俞啟翦和莊亦站在左側,謝嫵焆和許知纖站在右側。
導演拿著喇叭,喊道:「湊巧兩組聚在一起,不如做個遊戲?輸了的有懲罰,贏了的沒獎勵。」
許知纖忿忿開口:「贏了的沒獎勵?導演你這樣打算有意思嗎?」
「是沒有——」他話頭一轉,「但對觀眾來說,非常有意思。接下來,我介紹一遍遊戲規則。」
他指了指那截橫跨於溪流上的枯木,溪流的橋是一截掏空的枯樹主幹。
「遊戲規則十分簡單。兩兩組隊,其中一人背著另外一人過河,時間快者獲勝。你們四人也可以隨意搭配哦~」他俏皮地眨眨眼睛。
許知纖心裡一梗,男女力氣本就差距巨大,而她的馬甲又是alpha,實際上是個弱o,要她背謝嫵焆,就是在為難她。即便勉強背起來,也有可能半路摔下河裡。屆時,謝嫵焆必定要從她這討補償。
她還站在原地苦苦思索,俞啟翦已經走過來了。他和許知纖之前就合作過一個綜藝,對許知纖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她力氣小。他在另兩人那不受待見,現在再來試探一次許知纖。
「再給你一次機會,之前那句話我就當成是你的氣話。」俞啟翦露出標誌性笑容。他就是憑藉這個招牌燦爛笑容吸粉無數。
許知纖嘴唇張合了幾下,但未發聲。有一股隱秘的渴望迫使她去應下,而在吐出第一個字之前,謝嫵焆及時走過來,不容置喙地說道:「我們一組。」
她手臂狀若隨意地搭在許知纖肩膀上,將她半攬入懷中,透著絕不讓步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