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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纖頂著白色的假髮,原本清麗的臉蛋繪上層疊的皺紋,老太太模樣惟妙惟肖。屋外太陽高掛,她卻套著一件紅色毛線馬甲,多虧室內打上冷空調,不然她可能會即刻熱昏在地上。
何瑤光穿件緊身白色中領打底衫,玲瓏的曲線畢露,底下是純黑色闊腿褲。景敬儒務實求真,將她上回用的鋼筆變成一根細長的女士香菸。
他們拜託房東把客廳整理出一塊空地來,方便排練。景敬儒也將一些物品盡力擺放成劇本中模樣。
老校長坐在沙發一角,他目光專注而溫柔地看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又仿佛是透過他,在看另一位青年導演。
那段密集爭吵的戲碼正式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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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兒放下鑰匙,一小截菸頭很瀟灑地扔進玄關處的垃圾桶里,她就要離開。
但她心事重重,眉頭壓得很低。她已跟老太太說了搬離公寓的事情,只是心底仍對老人家十分擔憂。
老太太從凳子上站起來阻止喜兒的離開,但因為前幾天浴室地滑,摔斷腿骨,她一個趔趄,指尖擦過喜兒衣擺,摔倒在地。
喜兒連忙轉過身,將她扶起來,「你不必惺惺作態,我在你心裡無一處好,你再挽留我,是要榨乾我最後一點價值?」
「不、不是。你如果是為我,沒絕對必要,無需做到那種地步。」
「哪種地步?」喜兒氣笑了,「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就算我是,也不用你來講。我敢說,我賺的每一份錢都在良心上過得去。可你呢,你這麼多年對我造成的傷害,心理、身體,到這種時候還要故作好人姿態。好話壞話你全占掉,你究竟是要我怎麼樣?」
她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恨不得將受氣二十多年攢的心裡話全部倒出來:「是,你多英明。生出一個好兒子娶進一好媳婦,他們全部任你擺布是不是。可你最恨生的是孫女而不是孫子。我在你眼中有無丁點地位?
「我坦白講,陳先生是否有個男人樣子?他哪裡有擔當,公司六個坑,他全部投錢,全部跳進去。最後連累我們陪葬是不是?你愛服侍他,你的寶貝兒子。而這陳姓,於我,可無半分用處。」
「哪有女兒這麼罵自己父親的?縱然他扮演不好一丈夫角色,但他勉強也算是位好父親。」老太太無力地辯駁。
「好父親?他是嗎?他給過我什麼?學歷、職位,什麼不是靠我自己掙的。即便是他僅能給的愛,也少見有。」
「我再說,你也聽不進去。希望你寬容一回,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老太太聲音漸熄,她也覺得自己理虧。
「是你該放過我。你現在苦肉計施給誰看?我早被你鞭笞得練出一顆鐵石心臟,碰上你,你不疼,我也不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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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像大哥們看得驚掉下巴,怎麼也想不到這兩小姑娘身體裡竟然蘊藏有這麼龐大的能量,吼起來氣勢磅礴,叫他們也腿軟!
趁勢錄下短暫的七分鐘表演片段,於粉絲來說,也算是個特殊的驚喜禮物吧。
臨場休息十分鐘。許知纖纏著何瑤光拍了九張自拍,放到微博上,又配字:老太太和乖孫女的一天。
CP粉又開始發瘋:你們倆是去度蜜月了嗎,玩兒的什麼奇怪的cosplay,這麼刺激?
這趟出行不是保密行程,早在出發前,CP粉聽到是她們兩人另外的活動,瘋得像嗑了藥。但粉CP可不就和嗑/藥如出一轍嗎?
距離比賽還有不到三周的時間,現在只能算是簡陋的片段排演。聲光效果和布景道具的操作,以及場面的調度都尚需時間安排。
一周後,排練初成效果,到時可以將零散的片段組合成整場的戲,再配合對應的一套舞台設計,形成統一的整體。
最後階段其實還應該安排上幾場試演,若時間寬裕,能辦到,可惜他們時間安排得太緊了,只能儘量爭取。
第25章
「青竹」獎大賽的邀請函在六月中旬送達酒店。
它將於6月30日, 在景洪市的萬達國際度假區舉行,演出場地選在傣秀劇院。
傣秀劇院是世界上最具特色的、有著一千兩百個座位的高端傣秀劇場。外建築呈平緩尖頂的形式,像數片棕櫚葉子貼合形成一個傘狀, 也可當作演出布景的一部分。
他們選擇提前一周前往度假村。泛亞高鐵已竣工三月有餘, 屆時東南亞的青年才俊們將集聚在版納,一同探討差異文化, 友好交流,取其所長, 共同進步。
此次大賽有八名評委, 其中兩名國人, 剩餘六名來自東南亞參賽各國, 務求公平公正。
他們有的是對話劇發展有著巨大貢獻的導演;有的是資深編劇;也有著名話劇藝術家, 他們把控, 但始終堅持正確的輿論導向。
許、何不是初次站在大舞台之上,甚至從前有過的舞台要比這個劇場還大出好幾倍,可這次比賽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評委都是業界的大佬,犀利眼神一掃, 優劣就可分辨。
賽前幾日,他們更不敢鬆懈下來。
儘管度假酒店風景獨好, 向窗戶外望去,蔥蘢綠意扎入眼底;裝修奢華, 環境舒適宜人, 本該是遊玩勝地, 奈何三人都沒那心思。只顧著埋頭排練。
休息的片刻,許知纖窩進何瑤光懷裡,享受難得的靜謐。她們從喧譁世界中剝離, 踏上一條的寂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