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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娘娘最喜愛的那根金釵上丟了一顆用作修飾的異域琉璃珠。
金釵打造出來雖已經有些年頭了,奈何娘娘喜歡得緊,不到重大日子一般不取出來用。
因為三顆珠子,一顆勝一顆的璀璨漂亮。
天寒地凍的日子,如花似玉的宮女站在雪地里,一個個背上血痕交錯,全是鞭傷。
王后壓下怒氣,明白過來鳳釵是徹底毀了。
青雀啼叫累了,奄奄一息地棲在六公主冰冷的手邊。
它一邊的翅覆在公主手心上。打磨得異常光滑的緋色琉璃石「咕嚕嚕」滾到了平嶢王靴前。
玄黑色的朝服輕泛褶皺,玉簾碰撞出冷冽的聲音。
王將那顆琉璃石放在眼前細細端詳。
至高無上的王連降下三道懿旨:
第一道,追封六公主為慶央公主,使用最高等地的葬儀規格。
第二道,命中尉密查六公主一案,同時將和這事摘脫不淨關係的王后關入中祠。
第三道,行大典,迎以有所成的三王子趙離回宮。
嫡子趙離和六公主趙芷萱天生命宮相剋,星宿衝突難止,處於絕對不能共生於世的狀態。
否則,趙離的王位必定坐得不會安穩。
胸有謀略的平嶢王雖不理後宮的各種繁瑣事務,但對孩子一向是上心的,可孩子又只限於儲君。
於是便設計了這麼一番。他費盡心血地算計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整十六年。
十六年缺一天。
·
袖竹黝黑的眸子略顯昏沉,白袍上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他死死地盯著許知纖,不發一言。
可他站在落拓的光里,一半面龐藏在陰影里,未引起另幾人的注意。
許知纖站到了應笑語面前,眉眼舒展,眸光淺淺淡淡的,溫柔滿溢,「笑語,是我。」
「阿萱,」應笑語將這兩字放在舌尖反覆摩挲,而後吐出兩字,「知纖……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丫頭,」許知纖笑眯了眼,揉了揉對方的發頂,感嘆道,「你真和我長得一般高了。」
「已經十一年了,」傲慢的教主難得沒甩開別人的手,反而低下頭,將脆弱的後頸一覽無餘地留給對方。
她輕抿唇,上前一步,額頭抵在對方肩上,用近乎是呢喃地語氣道:「應笑語長大了,也能保護你了。你可不可以,也喜歡我一些呢?」
彎刀橫在兩人中間,仿佛一道深陷的天塹。可應笑語抱許知纖抱得那般地緊,仿佛高傲的君王擁抱著自己的整個世界,又仿佛是脆弱幼稚的孩童貪戀著甜食。
許知纖拍了拍她的背,用一貫輕緩柔和的聲音道:「等到了帝京,我便告訴你答案,再送你一份禮,可好?」
應笑語想說,不好,不要,我不願意。為何現在不能說,非要等以後呢?是不是答案還會再變?
她仰起頭,唇差點擦過許知纖的嘴角,眼睛亮閃閃的,仿佛能把暗沉的陰界天空點亮。
她如此迫切地想尋求一個答案。
可最後,望著許知纖懇切真誠的眼神,還是應道「嗯」。
……
邵斫陽上下打量著許知纖,神色莫名:「我為何瞧姑娘甚是眼熟呢?」語氣複雜。
他還想說點兒什麼,卻被袖竹打斷了,「許、許知纖……許姑娘?」
儘管袖竹的發音有些奇怪和蹩腳,許知纖卻像是未在意一般朝袖竹點點頭。
「袖竹師兄。」同為修道人,便自然地選用了親近的稱呼。
夢就是現實的映照啊。
袖竹和修祝……許知纖斂首,唇角微翹,勾出的笑紋里滿是嘲諷意味。
既然在夢中,都能將應笑語推上王位,那現在,自然也是可以的。
……
「……事已至此,我們立即趕往帝京,黑袍人的目標就是南國。還有,還有那狗昭王!」
經過應歡聲的一番分析,應笑語更加咬牙切齒,恨恨說道。
黑袍人手執招魂幡,耍盡伎倆為練就陰兵大軍,不就是為了塵世間人人渴慕的王權嗎?
若是讓他得逞,帝都必定大亂。天下必定大亂。
邵斫陽忽然問:「你們一定要殺了昭王嗎?那王位誰來坐呢?天下誰來管呢?」
「愛誰誰!只要不是趙笠,誰當不行!」
「你不是希望能見這天下海晏河清嗎?」
應笑語沉默了,唇線緊繃,指節泛白,竟不知如何反駁。
可是,可是……
「我瞧著滿身正氣的袖竹師兄就可以。邵斫陽,你覺得呢?」
許知纖眼眸清黑髮亮,幽幽道。
作者有話要說:怎麼寫虐也寫不好的蠢作者
:)
第73章
袖竹氣息一滯, 額間硃砂痣透露出些許的慘澹光景:「我一心向道,唯願此生能以身證道……」
「王位,於我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師妹可莫取笑我了。」
他語氣里不自覺染上了幾分狎昵, 隱在面具後的一對狹長鳳眸緊眯著。
弄權早已是習慣, 對上再親近再喜歡的人, 袖竹也不會將偽裝至深的面具摘下。
許知纖微微一笑, 將一綹垂落的髮絲撩到耳後。
隨後捻起兩粒冰涼的玉石棋子,一白一黑, 放在指間摩挲把玩,
「歡聲, 再為我算一卦吧。就用這兩粒用不知山頂暖玉萃成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