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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呀。
一夜之間,不知死了多少人。
太守憂思過度,竟也病倒了。
可這座城是去帝京的必經之路,正如應笑語命中那一劫,躲不開避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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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的衛兵寥寥無幾,應氏姐妹的馬車都未查驗身份,一路暢行到底。
「邊枝,今天是什麼日子呀?」馬車裡傳來應笑語的聲音。
「七月初八。」邊枝大聲回答,唯恐應笑語聽不見。
「七日後就是中元節了,定然是十分的熱鬧了。我也好久沒見那樣的熱鬧了。」應笑語感嘆。
邊枝心底思量:教主莫不是把中元節和上元節混淆了?還是真真喜歡那種「熱鬧」呢?
邊枝毛骨悚然,教主的心思和愛好你可別猜也別細想,一想就感覺後脖頸都涼嗖嗖的。
確實該有這種感覺。
邵斫陽擲出一張符紙,堪堪擦過她的後頸,穿過一人的眉心。
那人瞪著猩紅的、毫無神采的雙眼往後倒了下去。
仔細觀其面容,竟是了無人色的青黑色,皮膚潰瘍,似生了癘病。
「你殺人?」邊枝顫著聲音問。
「這是行屍。」邵斫陽解釋了句。
眼見四處逐漸有類似樣貌的人朝著馬車涌了上來,可鏢師的隊伍卻無這樣的情況
邊枝頓覺不妙,連忙高聲呼喊:「小姐,大事不好啦!」
應笑語撩開帘子,握刀立於車頂。下面的這群人眼裡沒有神采,「行屍」稱呼倒是非常的恰當。
它們像是有目標似的專挑了她們的馬車圍了上來。
又或許是因著她們的身上有吸引它們的物事?可應歡聲設計的陣法分明能屏蔽蘭花的香氣啊。
應歡聲想不通,幸好它們移動速度奇慢,「加快速度!」
又拔刀削去了距離車最近的幾個怪物的頭顱。
《西蜮》中提及一段隱秘的歷史,有邪修專門煉製行屍供自己驅使。
邪修後來成為西涼王的幕僚,小小西國在兩大帝國的夾縫之中生存,隨時面臨侵吞的風險。
邪修為西涼王煉製了上千行屍。它們一人可抵過上百名士兵。西涼王當時的疆土前所未有巨大。可惜後面未控制住行屍,帝國也敗在他自己的手上。
煉製行屍是秘術,怎麼就又重現在三百年後的今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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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城內蕭蕭的風聲夾著哭號的聲音灌進了幾人的屋子內。
白天時,馬車突破重重的包圍來到了太守府門前。
太守聽聞有奇人異士降臨此地的好消息,慌忙喊人將人迎入府內,他也終於得以脫下已經三日未換的官服。
太守親自奉茶,歡迎貴客。
邵斫陽吹開茶葉,聽太守哆哆嗦嗦講完一系列的怪事。
說道:「交給我們罷。你且放心,等候開庭即可。」
應笑語窩在被子中,枕頭捂住耳朵說什麼也不願起身看看。那盆蘭花也被她送到了應歡聲那兒。
總覺得呀,這盆神鬼難分的蘭花放在她屋裡,心有戚戚然。
「小姐!小姐!」應笑語從來沒覺得邊葉有這麼煩過!
「左護法已經和邵公子一同出門了!」
「什麼!」應笑語一把拉開木門,空氣中還有飛塵,「啊!氣死我了!」
應笑語平息下火氣,又問:「她帶上那盆蘭花了嗎?」
「帶著了,左護法已經重新為其設置了陣法。」
「那為什麼這些怪物還聚在樓底下不肯離去?!」應笑語快要氣炸了,她從小就害怕這些古古怪怪的東西。
可應歡聲與她截然相反。於是商量著應歡聲帶著蘭花和邵斫陽一同去勾引出幕後的操縱者。
她留在原地靜觀其變。
可現在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和想像中完全相反呢?
行屍從天光透亮時刻到現今深夜,都聚在下面,嘶吼的聲音惹得應笑語根本睡不著覺。
還是一同過去看看罷,於是她也出發了。
「教主也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呀?」邊枝哭喪著臉。
「呆著唄。出去了也是添亂。」邊葉粗神經,隨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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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纖化作了人形,尾隨著應歡聲和邵斫陽兩人。
估摸是因著第一次跟蹤的緣故,所以很快地就被應歡聲發現了。
應歡聲輕功極好,許知纖被她半抱在懷裡帶著飛到了一處亂葬崗。
她半張面龐埋進了應歡聲懷裡,冷香撲鼻,又有溫暖的,獨屬於人的感覺。
懷抱抽離時,許知纖心底枝枝蔓蔓,似生出了些不舍來。
「先前我跟你講,不要再跟著我們了,為何你還要跟來。」清冷的聲音里透著一縷極淡的無奈。
許知纖抬首,目光灼灼,熱烈得仿佛要把應歡聲灼痛了,「你是第二個對我這般好的……人。」
「應當是有誤會的。」應歡聲嘆息。
「莫管些誤會不誤會的!」邵斫陽打斷她們的脈脈溫情,「也不看看我們現下的處境!」
這裡是亂葬崗,丟棄在這的屍體死因大都不好,而且無人認領,那些無家可歸的遊魂便聚成了一團。
在這樣濃黑又詭秘的夜色里,三人依稀瞧見不遠處一個站立著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女子。
長衫被夜風吹得鼓盪,她懷裡似乎還抱著一個不足歲的嬰兒在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