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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裡頭的苦澀,卻是無邊無涯地瘋漲著。
許知纖,知纖,阿萱,每一個都是你,卻每一個都未曾屬於我。
第75章
許知纖臉頰上蹭到一陣濕意, 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舔舔上唇。嘗到了應笑語眼淚的味道——
鹹鹹的,卻不覺得苦。
只是很疼,零星的熱度灼得她心口發疼。
原來不知何時, 應笑語竟已流了滿臉的淚, 長睫毛粘作一團, 像一隻被雨淋得濕噠噠的貓咪幼崽。
她面有不忍, 將應笑語攬在懷裡。
晶瑩潤澤的唇瓣離耳垂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空氣。
許知纖唇瓣輕顫了顫,近似無聲。
原諒我無法許下肯定的承諾, 無法對將來作下擔保。
我只是個怯懦的,始終不敢承認情緒的膽小鬼, 在糾纏錯亂的感情之間遲遲做不出最後抉擇。
句子散落、飄零在擦肩而過的風裡。
應笑語什麼都沒聽見, 她只是將一張漂亮臉蛋埋進許知纖肩頸處胡亂地蹭。
鬢髮翹起, 紊亂的氣息卻漸漸平復下來。
許知纖一動不動, 由著恣睢的小教主鬧騰,即便鎖骨處肌膚被對方緊咬住,痛感蔓延全身。
她是那樣怕疼的一個人,平時小磕小碰都會紅了眼眶。可現在——
卻也只是蹙著兩道細眉,抿著薄唇, 唇上還有瑩潤的水光。
應笑語痴望著, 終覺這人哼都不哼一聲, 似乎極為平靜和坦然地包容了她魯莽而又逾矩的行為。
許知纖不喊疼,可應笑語卻覺得自己的那顆心替她痛了。
終究鬆開了口。又探出舌尖輕而柔地舔了一下, 又一下。
像是小動物般的討好行為。
應笑語仰起淚水漣漣的面龐,眸中波光閃爍。
「我一直期冀著的……二十歲生辰禮物, 如此,也算要到啦。」
應笑語的平安喜樂與許知纖毫無干係,可許知纖的一顰一笑時刻牽動著應笑語的心。
阿萱呢, 阿萱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寶藏,是自由的雀兒,也是艷絕的桃色。
是高雅純淨的蘭花。
是這天地間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是星辰是月色,是旭日亦是晚霞。
從來不屬於任何人。
她有一顆琉璃心,是天下至純至淨,至美至善之物。
其中裝得下瑰偉山河,載得動同風情誼。可正因為太澄澈剔透了,才容不下一個恣情的應笑語。
而這樣的阿萱,才是自由的阿萱。
既如此,應笑語便也心滿意足啦。
著月牙色長衫的應歡聲轉過身,眼瞳深深,似兩泉寒潭,隔著清冽皎潔的月光望著相依相偎的二人。
許知纖扶在應笑語的腰間,與她遙遙對望,嘴角處勾出一抹極複雜無奈的笑。
·
一行人終於抵達帝京。
邵斫陽驅著馬車,手執銅鑄通行證,一路上暢通無阻。
天子腳下,再強大的修道者也需收斂住氣性,壓制修為。
不得在城內御劍飛行——這是凡界和仙界達成的千古不變的既定規則。
總得給凡界的王一點面子不是嗎?
邵斫陽嘴裡吊兒郎當地叼著一根枯草,朝各個關口的「門神」一一抱拳打了招呼。
通行令是最高等級的,小爺他有嘚瑟的資本!
第三重大門之後便不允馬車通行了。幾人無奈下車。
應笑語先跳下馬車,回身順手扶了下許知纖,見她未曾抗拒,才稍感心安。
整顆心已低到塵埃里,其實長出來的是花還是草那都無所謂了。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回應,都可為之欣喜若狂。
因為至少,還可以從髒污的泥土裡鑽出來窺見一絲晨輝。
也足夠了。
邵斫陽拖著鏢局的貨——這麼大口的箱子,著實難為他了。歷經多重波折竟也未將其捨棄。
——送鏢的,講究的唯「誠信」二字而已。
應笑語好奇地問道:「你們押的貨究竟為何物?」
邵斫陽拉住繩子的手驀地收緊,面上一僵,眼神閃爍,餘光瞥向袖竹。
他見那人並無反應,心底偷舒下一口氣,隨口答道:「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物件。涑縣一芝麻官的千金入宮成了美人,一家子雞犬升天,稱霸涑縣。
千金的爹呀,就依照著英明神武的昭王形象打造了一件彩釉佛像,需在春節之前送入宮中,路途太遠,他又不放心底下人的手腳,生怕出了什麼差池。」
「而我們鏢局有擔保,小爺我的大名在江湖上也是相當的響亮的……」
說到最後,他語氣里滿滿都是驕傲和自得。霞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剪影中上翹的嘴角顯得志得意滿。
南昭的每一新年都格外的熱鬧。
宮內張燈結彩,嬉鬧聲不間斷,主子們為來年討個平安順遂也會給下人多發些獎賞。
一群得閒的太監丫鬟們全跑到太液池邊,或是庭院中燃放紙燈。他們會在紙燈上會題詩,有為傳遞思念的,也有為將來祈願的。
街上萬人空巷,百姓們集聚在鼓樓邊只為等子時那場一年一次的煙火祭——上界派下二、三仙人一同慶歲,是維繫兩界的關係的舉措。
仙人們用的功法太過絢麗,無怪百姓們將其認成煙火了。
南國曆年都有守歲的規矩,王宮內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