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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姑娘異口同聲的回應道:「好啦小姐!全部收拾好了!」
邵斫陽領著鏢隊的人馬在客棧外候著。他眼底略有點青黑色的痕跡,卻未影響本身的倜儻風流。
水青色長衫與晴朗的天氣相得益彰,過路的小娘子頻頻偷眼看他,更有甚者采了新鮮花束擲到他懷裡。
隨從早已見怪不怪。
邊枝和邊葉「哼哧哼哧」的搬著應笑語的幾口大箱子。
那裡面裝的全是輕紗羅裙,錦衣華服;金銀頭飾,朱釵佩玉。教主臭美,隨行的教眾便只能受著。
兩人搬完,掏出帕子抹了抹汗。
其實她兩人平時呆在明教山頭上也野慣了,但應歡笑訓斥,出來就打著明教的招牌,得注意著形象,隨身備上乾淨帕子。
邊枝邊葉在心底偷摸著諷刺:出來哪裡敢用原名哦,想來必定是得日日夜夜被人所追殺。
左等右等,教主和左護法可算是從客棧里邁步出來了。
一下將邵斫陽的風光蓋下去了。
雙姝均扮作了男子,高束玉冠。
應歡聲著淺藍色長衫,手中握著山河扇;應笑語一襲紫色長袍,外攏輕紗,還風騷的系兩枚玉佩。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形容的是這樣美的人啊,就像是照進了晦暗霧霾里的兩束天光。
「二位公子好生俊俏啊~今兒是個什麼日子呀?我這小破客棧里竟來了這麼些個天仙似的人兒?」老闆娘扭著細腰也隨之走了出來。
「可惜呀,我廟小,容不下你們幾尊大佛。你們此趟去了便不要再回頭。」
老闆娘雖然面上笑靨如花,但眉頭間又似乎鎖著很深很重的愁緒。
應歡聲說:「多謝送行。您且放心,此番前去,不得到結果我們是不會回頭的。」
「我也不再多說,」老闆娘笑了笑,憑空掏出了一小壇酒來,「這酒是自家釀的,入口甘甜清冽。」
「因為你們照顧了小店生意,就將它送予你們啦。」
應歡聲接過,朝老闆娘點了點頭,揮手告別。
啃著肉包子靠在軟墊上的應笑語十分不解:「你們有什麼話好說的?這話又聽得我雲裡霧裡的。」顛顫的馬車將她的聲音晃得都有些失真了。
應歡聲把那一小壇酒扔進她懷裡,只為堵上她的口。
「美酒和肉包子很配。」
揭開酒罈的蓋子,甘醇的酒香霎時滿溢整輛馬車內部。
「真給我喝?」小魔女懷疑地問道。
明教無人不曉得應歡聲表面上看上去一副克制守禮,嚴肅死板的死人樣,可事實上呢,內里狡猾得緊,前生許是一隻修煉了千百年的狐狸。
她是極度的嗜酒,哪能輕輕鬆鬆將稀世美酒拱手讓人?
卻也沒那麼大方,畢竟是個摸一下她的寶貝扇子就能黑臉黑上半天的人。
想到這兒,應笑語立刻封回了蓋子,道:「我不喝。」
邊葉拎起馬鞭,策馬驅車行進了約莫一里。應歡聲撩起車後的帘子,往後方望去,那間客棧竟無故消失了。
原地只餘下了一口井,一棵光禿禿的香樟樹。
它仿若從未存在過,只是一間為了過路的她們而生出的客棧。
但手裡頭那罈子酒告知應歡聲,所見非虛。
近日發生的怪事太多太多了,又是接連而來的,打得一向處世不驚的應歡聲招架不來。
未知來歷的少女,心思深沉的邵斫陽,以及鏢隊押運的神秘物品;詭異童謠的背後和老闆娘隱隱有所暗示的話語。這一切的一切,仿佛編織成了一張大網,引誘姐妹二人踏入其中。
應笑語可以卯足勁不顧一切地往前沖,可她不能,她必定要有所顧慮。
因為在她的棋盤上,落子無悔,落子了便要勢如破竹地剿殺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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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從昨夜起就怪事連連,一日就愁白了太守的頭啊。
第一件怪事是李屠夫一家五口人在一夜之間竟全斷了氣,仵作查驗無人是因溺水而亡。
養在後院中等待屠宰的豬被掏空內臟,四仰八叉吊在城門上,血水沿著城牆向下淌,沖了半個時辰才沖洗乾淨。
第二件怪事其實之前就有徵兆。
一富商的獨苗染上了什麼惡疾,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喚了三日。
三日後,似乎沒了氣息,但卻又有心跳。半夜夢囈時會突然睜開赤紅的雙眼,重複念吃生肉飲生血。
陪侍的婢女嚇跑得嚇跑,嚇暈得嚇暈,換了三批。富商實在沒法子,索性取了粗鐵鏈將兒子捆在床上。
這獨苗是城中一大惡霸,仗著父親是城裡第一的有錢人,壞事沒少做。百姓,特別是被他欺壓過的百姓無一不拍手稱快。富商找了這城中百十里地的所有大夫,可竟然一個也無法將他治好。
其實城中有一醫術頂好的大夫,說什麼也不願給這男子治病。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這惡霸當初強搶民女,欺負到了大夫唯一的女兒頭上。
然,始料未及的是不久後富賈府宅上上下下的人全感染了奇異的病。發展到後來,大半片城被感染,人人臉上流膿血,結了瘡疤。
染病的人喜食生內臟,白日於家中昏睡;只在夜深時出來覓食,舉止有如行屍走肉。
可昨晚這些患病的人突然間衝進了其他人家裡,力大無比,面色兇狠可怖,咬人脖頸,啃食人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