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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萱~若是你想抱,我可以施法讓自己變輕。」應笑語嘴角微翹,撒嬌道。
「傻子,不是你重了,是我們身份不合適了。」
「不懂。」應笑語低下頭,覺得的確有什麼珍稀的東西在歲月不斷的流逝中湮滅了,可她不願承認,倔強道:「我始終沒變過啊。」
她虛虛抱著許知纖的腰,眼眶周泛紅,「應笑語一直站在原地,等著阿萱回來找。從未離開。」
一句話把許知纖剮得鮮血淋漓。無論是趙芷萱還是許知纖,都欠應笑語頗多。
欠了太多真情。
她突然抱起懷裡的女孩,轉了個圈,天地都在此刻傾倒。
「我總共欠了笑語十年的生辰禮物。接下去一路上,我全部補給笑語!」
月牙白和石榴紅色的襦裙依偎交疊,翻湧翩飛。
宛如鶼鰈。
惟願須臾不分離,宛若喁喁鶼鰈。
第74章
昭王趙笠展了展手, 宦官吆喝了聲,尖細的尾音拖得極長:退朝——
九卿領著百官一退離大殿,昭王就急匆匆帶著群太監趕去調整金殿至後花園長廊兩側的布置。
本是一聲令下就能辦完的事, 可趙笠今日不知抽了什麼瘋, 竟然紆尊降貴, 選擇親力親為。
老太監哪敢怠慢, 寸步不離地貼著昭王,婢膝奴顏, 應下,轉頭對著小太監卻是黑臉威脅。
長廊兩側, 庭院內奼紫嫣紅, 開滿了各色嬌妍的花朵, 分明已至深秋時分, 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引得百花爭奇鬥豔。
姿容上乘的妃子挽著趙笠的胳膊,半個人偎進他懷裡。
以往的她斷然不敢這樣的,也少有這種親密機會,只是昭王今日心情意外的好, 便也沒推開她。
螣蛇伴著霞霧, 玄色的朝服尚未褪下。
天子陰鷙的鳳眸里光明明滅滅, 他樣貌本就不俗,此刻嘴角上翹, 眼尾舒展,竟比院裡栽種的俗花都多上了幾分艷色。
是啊, 深秋了,花怎會開呢?
因為這是昭王特意命數十名手藝精巧,心思縝密的繡娘在枯瘦的枝椏上繡出的。
工作量龐大, 三日的時間根本難以完成,可天子的怒氣哪裡是一群賤命能承受住的。
被強行擄入深宮中的繡娘們不分晝夜地繡花,芊芊十指上出了水泡,挑破水泡流出鮮血,染在花上,自然而然顯出嬌艷顏色了。
可這畢竟是死物,瞧著叫人瘮得慌。
迎面拂來的風中夾帶著捉摸不定的血腥氣,猩重深刻,身旁美人被玩弄得酥軟的身子猛地一僵。
趙笠探入她懷中的手一頓,又狠命一擰,震怒道:「自己滾下去領罰!別敗壞孤今日的好興致!」
美人嬌媚艷紅的臉色急轉直下,慌忙攏住薄如蟬翼的輕紗,連滾帶爬的出了六角亭子。
趙笠摩挲了兩下指尖,上面似還殘留著如水的溫軟觸感,但一想到妃子畏畏縮縮、恐懼難忍的神態,不由得嫌惡、厭棄地摔了摔廣袖。
這與他印象中之人嫻靜溫柔的姿顏大相逕庭。
他眸底一片陰鬱,面上卻是笑著道:「到底是個贗品!」
語氣不輕不重,可身後的太監身體抖如篩糠,跪在地上俯首帖耳,只差將腦袋埋進胸口裝成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趙笠伸出手指極其隨意的一指,以睥睨山河的姿態指揮道:「將這株放到柱邊。桃花就放在殿前……」
阿萱最喜見桃花了,見到了一定會綻開極開心極開心的笑。
便也不會責怪我做了這麼多錯事,怨懟我弒父殺兄。一切,都是我逼不得已,我會同她好好解釋。
他低下頭喃喃,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仿若墜入寒潭,疼痛地捂住胸口,惹得一張俊臉上全是褶子,眉間擠出核桃印兒。
鳳眸睜大,裡面充斥著混沌邪惡的色澤,忽地對周圍人大吼:「滾!都給我滾!」
小太監們也不管行禮不行禮的了,心裡只恨著自己為什麼沒長兩雙腳,那樣還能跑得再快上一些,最好在昭王罵完時就當場消失了。
……
急促刺耳的笛音斷續響起,伴著一道沙啞蒼老的聲音:「當年我命你食下情蠱,就是希望見你不再受情愛捆縛。」
「可你如今呢,你竟還對她念念不忘?我的好徒兒,為師從前教你的全忘得一乾二淨了?」
「師父……」聞言,不可一世的趙笠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額頭上密布冷汗,他咬緊牙,道:「師父說的,我從未忘。」
「然我想再見她最後一眼,阿萱若是能對我笑一笑……這最後一眼,便是最美的留念。」
「可她若是對我出言不遜,依舊執著要和三王子站一邊。那麼我得不到的美好,別人也休想得到。」
「我會選擇親手毀掉。」趙笠額頭死死叩在粗糙的地面,雙眸緊閉,嘴角掛著一道殷紅的血,他似有隱忍,可更多的還是狠厲。
「你既有決定,我也不欲多言。你的手段我貫來是放心的,但袖竹,絕非蠢人,你必須謹慎對待。」
黑袍人蹲下身,寬大厚重的帽兜之下是一張骷髏面龐,他貼著趙笠的側臉,道。
聲音極輕,卻蠻橫無理地蟄入了趙笠的神經,反反覆覆刺痛著他,攪得他後背上汗毛倒豎。
徹骨湧來的寒意令浸淫酒色多年的趙笠陡然生出幾分清醒。其實當初能夠逼宮成功,更多是因為倚仗著師父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