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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遵照著既定的軌跡發展著。
「幸好,我仍留有後手。
著實應該感謝應氏兩姐妹,把你送入了宮,讓我不用費心尋找。我已在宮中布下天羅地網,是我精心繪製的陣法。你此行也不孤單,有萬人與你作陪。」
槐伯不再是知纖記憶中的那個斯文又風雅的男子了;也不再是那個會為她擋風遮雨,講新奇故事,教她人生道理的老友了。
留存在記憶之中的,臨行前槐伯擔憂惦念的那一眼也不復存在了。
不知山上的諸多回憶皆變作泛泛笑談。
槐伯語錄第三條:別信任何人。
這話確是真的。而她,一言以貫之。
作者有話要說:圓完邏輯就結束!
第76章
過節均是依照著南昭彙編的萬年曆。於是春節這天, 九州同賀。
春節前夕,宮內掛滿了紅燈籠,各宮各院張貼著對來年有美好祝願的對聯, 就連古樹上也是紅綢飄飄。
位分不同的妃子們都跑去王后殿裡敘話, 其實是為挑選綾羅綢緞, 才不管年歲幾何, 全揀艷色的製成新衣裳。
宮女們也領到了新發的同色系粉紅夾襖,就連小太監巧士冠上的深褐色帽緯也更換成了全新的絳紅色。
個個笑逐顏開喜迎新年, 殊不知隱藏在這平和景象之下的暗潮洶湧,即將降臨。
各國的使臣們也都換上了標飾有自己國家瑞獸的新衣, 別具特色。
朝賀五年一次。近些年昭王懶於朝政, 南昭勢漸弱, 外國的使臣們趾高氣昂, 鼻孔高到天上,更有甚者取了螣蛇圖案作為胸襟處的紋路。
昭王穿了一件明黃色的朝服,霞霧的光輝蠻纏全身,青黑的面龐沾染了過年的喜氣有了點人色,頹靡的氣質散了些許, 虛浮的步伐也邁成堅實的了。
他仿若還是那個, 尊崇的、氣度非凡的帝王。
可能唯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其實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徒有一個空殼留存著。
他是師父槐伯的傀儡, 是惡念的化身。他的魂魄並不屬於他自己。
百國來朝拜的賀禮已全部收下,納入國庫之中。
百官以為這下昭王總得收斂心思管管子民的事了吧, 然上呈的奏摺還是全部打了下來。
袞州已是一座死城,周圍各州人心惶惶,唯有帝京的權臣堅信災禍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殃及到他們。
酒池肉林的宦官有僥倖心理, 這不奇怪。可治理天下社稷的天子這麼懶怠,不把子民性命放在心上著實不該啊。
江湖修士多有不忿,民間志士也無一不滿懷熱血,起了反心。
有外戚在暗地裡招納幕僚,放出了流落在外的小王子的消息,那些人啊,一個個比刺客還殷勤。
枕戈待旦,是要造反啊。而小王子就是他們能夠選擇的最佳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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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笑語這幾日也不知是怎麼了,抱著一個酒罈子喝得醉眼朦朧的。
這若是讓明教一眾屬下瞧見了定會詫異,一向堅持酒色誤人說法的教主怎的就和長老那髒兮兮的酒徒一般無二了?
——成天頂著一張猴子屁股般的紅臉蛋,周身都是酒氣,像是從酒池裡撈出來的。
躲在假山後頭的兩太監瞅著應笑語搖搖晃晃的聲音,
今日,應小教主又撒酒瘋了!
——又?是呀是呀,已經不是第一回 了。
上回三更半夜闖進了知纖姑娘的房裡,當時知纖姑娘還在沐浴呢,兩人面面相覷,應小教主的酒這才醒了三分。
——你以為這就完了?碎嘴的小太監擠眉弄眼,俯身朝著同伴勾勾手指,示意對方再湊過來些。
深宮中多無聊啊,唯一能給苟且的日子增添些樂趣,能叫他們對明天、未來有更多盼望的無外乎是談論主子們的八卦。
這當然不止,應小教主將許姑娘瞧了個精光,還不肯離開呢!撒潑賴皮非要讓人家對自己眼睛負責!
噗嗤——聽八卦的那小太監樂了。
諷道:這人可真是無賴至極,都是女子,瞧去了便瞧去了。非要說,吃虧的不還是許小姐?應笑語怎的蹬鼻子上臉,先下手為強了?
誒誒!你這個沒文化腦子缺根筋的傻蛋!胡亂用成語!講八卦的小太監狠狠打了下對方的巧士冠,頂上絨球隨著小太監身子狠狠一顫。
應小教主是傷情啦。太監望天輕輕一嘆,頗有些陌路人感同身受的意思。
?傷情?為誰傷情呢?什麼意思呀?聽八卦的小太監揉揉被風凍傷臉頰,百思不得其解,他想問個清楚,卻見眼見忽地就沒了人影。
不想了不想了!凍死人了,與其費神去想這些和他有的沒的的破事還不如回屋子坐在爐旁烤火呢!
……
許知纖的頭髮有一些漸漸落成了紅色。隱在如瀑黑髮之中,那幾綹便分外的顯眼。
雖然心底有所憂慮,但面上未曾表現出。看上去就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只是每日梳發時總會把紅髮編在黑髮之中。
——以為像這樣隱藏,別人就瞧不出變化了。
而這般費勁心思的善意謊言終於在無意之中被應笑語戳破了——
寢屋的大門「嚯」的一下被推開,一道艷紅的身影裹著濃重的酒氣,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她的浴桶前面。
亂糟糟的頭髮攪亂了浴桶中的花瓣,嚇得許知纖慌忙抱緊自己光裸的雙肩膀,弱小,可憐,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