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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修一下。」膩在水裡的許知纖勉強聚集一點神思。
「修?」謝嫵焆驀地放開她,眼裡期待的光芒簇亮,「Robin小姐,我馬上為您尋來工具。」
工具是一把剪刀。
謝嫵焆支頤,上身略微前傾, 專注地望著許知纖工作。
許知纖將裙子剪短,只餘下一小截拖在地面上, 又把裙袂側面剪出一大道口子。
行走間,長腿若隱若現。
她身後是高樓的燈光, 於是整個人像陷在顏色鮮明的琉璃寶石堆里, 她是被烘托的那塊美玉, 那輪月色,那汪清泉。
愛慕,欣賞, 動搖,熱切,很多的情緒在剎那間產生,把謝嫵焆的胸腔擠得熱融融的。它們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有軌跡的降落下來。
「很美。」簡單的兩字將心底的想法交代得無比清楚。
「知纖,什麼時候能為我作幅畫呢。」謝嫵焆隱忍很久,還是提出了這個請求。
許知纖一怔,望著謝嫵焆那雙清澈的,滿是渴望的眼睛,答應的話語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之後,心底略發苦。
她哪有能力,屆時謝嫵焆不滿意倒也罷,可別認為自己是在欺騙她。
畢竟她口中那個驚才絕艷的大畫家Robin,與現在的她,可無半點關係啊。
·
這是一名大導演的生日會,聚集了各界的名流。
名導是C國人,叫洛昃。因為父母定居在F國,所以難得一次的生日會也選在這裡舉辦。
他與謝父在經年以前有過不少來往,謝嫵焆小娃娃模樣的時候還被他抱過呢。
從老朋友那得知謝嫵焆這次飛來F國,就順便邀請了這女孩參加晚宴,送她一個順水人情,多認識些人,日後在工作上能有幫助。
同時如果有機會呢,謝嫵焆不是在闖娛樂圈嗎——手裡頭又剛拿到一個新劇本。
這些年,謝嫵焆一直不溫不火的,但那股勁始終未散。
洛昃倒挺佩服的,放著好好的大小姐不當,寧願當一個沒作品、沒觀眾、沒有流量的十八線小糊星。
或許她只是沒碰上自己的伯樂呢?洛昃是真心想幫幫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到大的小孩。
……
由於許知纖和謝嫵焆都穿著晚禮服和細高跟,只能招了司機接送。
一群狗仔聞聲而來,早早蹲點在酒店大門外。
銀色高跟鞋從車上下來,象牙白的踝骨透著冷光,閃光燈不間斷,投在車窗上。許知纖用手臂虛虛掩住面龐,幾乎半個人躲進謝嫵焆懷裡,只露出一個精緻白皙的下巴。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不小的噓聲——
明日報紙的最大版頭全都已經想好了。
-C國謝家財閥千金拋棄十年未婚夫,另結新歡!
-謝嫵焆芳心暗許他人,竟是同性!
-十大珠寶品牌之首澤烊,總裁心尖第一人揭開神秘面紗。
謝嫵焆笑容張揚,還同遠處那些蹲在黑暗中的狗仔們比了個中指。
——隨你們怎麼寫,我要是怕了,我現在就認輸!一群跳樑小丑!
那群躲著的狗仔拍得更加起勁了。謝嫵焆平常沒什麼可寫的料,而一旦有,那就可以賣出高價,狠宰謝家一筆——
謝家掌權人不允許謝氏子孫有什麼緋聞掛在頭上,玷污謝家名聲。
許知纖窩在謝嫵焆懷裡,肩膀輕顫——這是原主在被全網黑時,出門被狗仔隨地跟蹤、被黑粉惡意辱罵,從而得上的後遺症。
後面車上下來的是一名小明星,叫裘輕,想在這次的宴會上能與名導有幾句交流,又或是打個照面。
那樣在試鏡時能多出幾分印象分,在新電影裡能有個角色——哪怕只是個配角也好。
她有一飛沖天的夢。
以至為了得到這張宴會邀請函,□□過不知道多少張不同酒店的床。
裘輕見狀輕嗤:「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
這個被謝嫵焆抱在懷裡女人不也一樣,當了金主的金絲雀。只是她身旁的這位金主比自己的那些油膩老男人要更體貼、漂亮一些罷了。
裘輕提起裙擺,朝大家略一鞠躬,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
可惜狗仔們都在會看照相機中謝嫵焆的照片,壓根無人在意她。
裘輕壓著怒氣,路過依偎在一起的兩人時,還朝謝嫵焆拋出一個媚眼。
謝嫵焆忍下噁心,壓下一股洶湧而至的,想把這人.頭擰下來的欲.望。
謝嫵焆將邀請函遞給門口的侍者,侍者行鞠躬禮,邀請二人赴宴。
賓客們觥籌交錯,談笑風生,高定禮裙和西裝的衣料摩擦聲絲絲入耳。
許知纖有些拘束,但謝嫵焆一直關照著她,時刻帶著她避開擁擠的人群。
·
兩人走到一根雕花石柱後面。許知纖垂著頭,神色莫辨。
「你在害怕?為什麼呢?」謝嫵焆問她,她想了解心愛之人身上的每一寸秘密。
許知纖抬眸,與她對視,笑容中還透著澀意:「因為過去的一些事。其實不提也罷。」
謝嫵焆一愣,突然間福至心靈,「對不起。」
這三個字太苦了,比黃連苦上十倍、百倍、千倍。
霎時間,無邊的沉默蔓延在兩人之間。
倏地,燈光一暗。來賓約莫到齊了。
有人站到台上,發表今日晚宴的開場詞。「非常有幸能夠邀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