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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變來變去,還是被你認出來了啊。」槐伯微微一笑。
「一個人的習慣是無法改變的,你慣愛戲弄我。」
「凡世的生活體驗得如何了呢?想跟我回去嗎?」
「恐怕我想回去,您也不會同意的吧。你一步步將我往前引,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許知纖困惑地問。
槐伯是她至親的人,她不敢亦不願細想。
因為細想傷情。
槐伯不答,反問:「你竟還未尋找到答案嗎?」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你已經站在了這個軌道上,命數已定,無法改變。」
「也罷也罷,」許知纖嘆氣,釋然地笑了笑,「槐伯能否暫時借我一千年的功力?若我與這些事真有關係,可牽扯進的百姓們都是無辜的。」
「可以。」槐伯淺笑,原本風雅的笑容,許知纖現在瞧著卻覺得滲人。「但是你需拿一片花瓣來換。」摘下一片花瓣相當於折了一千年的歲數。
許知纖想也不想應「好」。
「為了這些陌生人損壽千年值得嗎?他們甚至不會感激你,值得嗎?」
「值得。」
蘭花香味忽然清淡了許多,葉子也微微垂落。一陣劇痛襲上許知纖心頭,腦海里一瞬間湧進來很多的事。
溫暖可人的笑容,踏實暖心的擁抱,響在耳畔的喁喁情話……都是她曾經擁有過的啊。
許知纖揉皺了胸前的衣服,可那顆心還是照舊緊巴巴地疼著。
喘了口氣,她伸出手想抓住什麼,卻抓了個空。
略帶迷茫的挺直身子。槐伯早已經沒了蹤影,剛才發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場夢。
可四肢百骸涌動的熱流,忽然拔高的靈力卻告訴她,是真的。
這一切都是真的。
擁抱、情話,內心熨帖的感覺、扎紮實實的疼痛,都是真的。
第65章
臉上塗抹了炭黑, 胳膊掛紅的年輕士兵驚慌失措地闖入太守府內。
他一發現這屋內有人時,更是死死地掩上了門。
「我不想逃的!可是外面、外面真的頂不住了!我的兄弟們全沒了!他們全沒了!」
「我才十八歲,我不想死啊!」
男孩蹲下身, 腦袋埋進膝蓋里, 哭著吼道。
廝殺了一夜的士兵們見行屍們的攻勢漸漸變緩, 他們以為自己窺見了希望, 紛紛露出微笑。
怎料行屍潮中發生異變,不止一隻行屍出現咬殺同類的行為。
士兵們握緊武器, 不止所錯地站在原地。
撕咬了同伴的行屍戰鬥力成倍提升,他見到將軍頭上的紅纓墜落, 戰友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
眼見那咬住將軍前頸, 尖利手指穿過同伴胸口的行屍用黑黢黢的眼睛凝視著自己, 男孩瞳孔驟縮, 不由自主後退了。
他丟盔棄甲,慌不擇路往回跑。
許知纖蹲下身,就與男孩齊平了。她拍了拍年輕士兵的肩膀,以一個最靠近心靈的距離安慰著他。
她握緊雙拳,能感受到非同凡響的巨大力量積壓在掌心, 熱烈地涌動著。
許知纖低頭道:「我現在去把你的朋友們全部救下。」
聽到這樣的回答, 男孩立即抬起面龐, 制止道:「你不要犯傻逞英雄!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許知纖四指搭在門閂上,並未回頭, 只是道:「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呢?」
已經五更天了, 可外面照舊是一片濃郁深沉的黑暗,仿若時間在大戰一觸即發之時就停滯不動了。
成千上萬的兵士們只剩下了最後的幾十名,他們苦苦支撐著最後的防線, 正勉力用粗壯的樹體主幹支撐著寺廟的朱紅色大門。
他們的衣衫被血浸透了,視線也被血和汗的混合物模糊了。
之前應歡聲組織百姓們收拾家當連夜登爬山頂,棲身寺廟內。
因為城內疫病爆發,全面淪陷,山頂的寺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可現在,部分行屍登上了山頂,再過半個時辰,屍潮湧來,士兵們再難抵抗,寺廟大門被攻破,幸活的民眾也將失去最後的生存可能性。
「轟」的一聲巨響,大門上崩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名的兵士終究還是倒下了。
寺廟連廊上架起了簡易的自製投擲器,點燃的藤球被投擲下山坡。寺廟內一向處於被庇護一方的婦孺終於反了過來,她們在儘量為兵士們也是為自己拖延時間。
那名倒下的士兵拖著一條腿,用盡他的最後一絲力氣朝門外衝去,同時喊道:「你們快跑!」
是想用他單薄殘缺的□□為剩下的人掙取生存的機會。
躲在寺廟內的民眾自發組成了隊伍,希望和將士們一同抵擋行屍。
不會有人甘心躲在背後受庇佑的。
又不是沒有戰鬥的能力,叫遍體鱗傷的他人替力氣充足的自己擋著,良心難安。
領頭的女子朝下面喊道:「你們快上來,我們可以守!」
一隊十幾名束著紅布的女子朝大門跑去,代替兵士們的位置。
所有人明知這是負隅頑抗,但心中仍舊有份信念支撐著他們。
——明天遲早會來臨的。
代表希望的年青一代在昨晚就帶上太守的書信和大家的期盼,坐飛船趕往帝京了。
飛船是珍稀之物,偌大繁華的袞州也不過一艘,萬不得已之時才會拿出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