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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笑語傾身覆在許知纖身上,擋住了床頂繁複的花紋,也將許知纖迷離的目光掩得清澈。
她扯住許知纖的前襟領口諷道:「我們姓應的就這麼好騙?」
「那至高無上的、虛偽的王來騙我們就罷了,連你一個無知小兒也來騙我們?」
「應歡聲良善,願意放過你,我可不願。」
應笑語眼尾染上薄紅,襯得耳廓上的那點絳紅色唇脂愈加的艷麗了。
許知纖索性放棄無謂的抵抗,空出的那隻胳膊枕在後腦勺下,笑嘻嘻地問:「你能把我如何呢?」
「你這妖女,慣會耍伎倆引誘人心,之前三言兩語勾得我搖擺不定。我們姐妹倆的感情怎容你一個外人任意置喙,」應笑語鉗住她的下巴,狠聲道,「你給自己設置這麼多重偽裝,到底是在隱藏什麼?」
「哪是我三言兩語的原因?只是你自己對應歡聲不夠信任。怎麼?把罪名冠到我頭上,自己就能摘掉全部干係。」
「你好偉大啊,應笑語。」語氣里滿滿都是嘲諷,許知纖就差拍掌稱頌了。
「我無法否認自己某些時刻會被你單純的外衣蠱惑到,但我現在確信,確信你對應歡聲毫無情意。」
應笑語抬起上半身,冷睨著許知纖道。
隨意一下試探,這人的惡劣性子不就全然暴露出了?
哪有表面上裝的這麼單純柔弱,嘴皮子不是耍得很厲害嗎?
許知纖濃密纖長的睫毛輕顫,喜怒無常的應笑語她還是怵的,誰知道平淡普通的一句話後面會不會跟著一把雪刃呢?
但她還是在賭,賭這幾日對應笑語的認識,儘管雙手染透鮮血可她到底也不是個濫殺無辜之人。
床榻外圍,奇異的香氣越發的濃郁,許知纖無端心慌。
應笑揪住她衣領的手漸漸失了力氣,犀利的目光逐漸變得混沌。她腦袋一歪,倒在許知纖胸前。
心跳聲沉悶,分不清是誰的。
許知纖透過飄動的紗帳下端瞥見了一雙黑色的長靴,靴身上布著金線繡成的雲紋。
玄衣廣袖,竟不似她在袞州見過的任何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孔雀東南飛》: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
第64章
許知纖順著飄動的長衫下擺往上看, 卻只瞧見了殷紅的唇和一對冷鷙的鳳眸。
以及前襟上繡有的一隻神獸,身伴霞霧,無足而能飛, 是螣蛇。
「我來接你回家了。阿萱。」
一道低沉冷靜的男人聲音穿過層層的紗幔滲進來, 依稀透著幾分少年特有的清朗。
阿萱?阿萱是誰?
許知纖迷迷糊糊地想, 虎口卻被人握緊, 箍得十分緊卻又克制的帶著絲絲憐惜。
五指光滑溫涼如無瑕美玉,金冠黑髮的男子笑睨著她。
他輕柔地解下那條綁縛著她的腰帶, 胳膊繞過她的腿彎小心將她抱了起來。
許知纖使勁想睜大雙眼,欲將他徹底看個清楚。
陌生男子卻哀求道:「阿萱, 閉上眼, 求你別看我, 好不好?」
「你……你是誰?」
男子分明氣度不凡, 生得也是風流韻致,有哪裡見不得人?
「我是你的二哥呀。」著玄衣的男子露出一聲極低的輕笑,又似一聲無奈的嘆息。
二哥嗎……
許知纖無所適從喃喃道:「我未曾見過你,不認識你啊。」
男人又氣又急,眉心點的那粒硃砂紅得艷麗, 他紅了眼, 啞著嗓子道:「趙笠。切莫忘了。」
「那人是不是欺負你了, 二哥替你報仇。」鳳眸微眯,趙笠眼神陰狠, 冷厲的殺氣從身體上散發出。
許知纖動了動。
男人瞬間收斂回氣勢,低聲道歉:「對不起, 嚇到你了。」
他將暈倒的許知纖放到了躺椅上。這才施施然抽出腰間的軟劍,一步步朝著床上的應笑語走去。
「上一世,你害我墜入地獄, 嘗盡苦刑;害我與趙芷萱陰陽兩隔。這一世,我要你拿命償。」
「鏗——」
兩把冷兵器交接。
應笑語問出了和許知纖一樣的問題:「趙是國姓,而你的樣貌……你是誰?」
趙笠諷刺地勾起唇角,他握拳抹去嘴角滲出的血跡,「是要你命的人!」
長刀又貼近了趙笠側頸的肌膚幾寸,一道血跡蜿蜒淌下,順著白玉般的肌膚流進領口深處。
「說不說?」應笑語冷聲問。
她其實是在強撐著,迷香下得很猛,等發現時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一運功,血液的流淌就會加快迷藥擴散的速度。
而對殺氣的天生敏感,趙笠許知纖二人的一番對話又拖延了時間,令她暫時稍稍的恢復了些。
趙笠明了應笑語是在強撐著,因為這長刀是銳利,可惜耍刀之人的力度還不夠,否則早把他削了半個腦袋。
他在等,等應笑語徹底暈倒的那刻。
他在心底暗數著數,伸進寬袖的指節已經捏上了毒針。
就在蓄勢待發之際,房間外卻響起一聲急促的哨音。
趙笠目光突然變得怔忪,腦子裡面似乎有萬千螞蟻在啃噬。
疼痛使他扭曲了整張面龐,他佝僂腰身,捂緊了心臟,額前布滿細密的汗珠。
外面一陣喧譁,炙烈的火光沖天,步伐聲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