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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踩著斑駁的陽光緩步移動過去,溫吞說:
「行,我來取。」
第80章
許知纖腳步忽地停滯在原地。
溫熱光滑的指腹蹭著雀鳥的背脊和頸, 令她從尾椎骨向上泛起一陣癢意。
她低著頭,盯著潔白地板上自己的倒影,竟升起了收回前話的念頭。
可她也不是那樣的膽小的人啊?
何瑤光慢條斯理地撫平略帶皺褶的衣領, 抬腕看了眼電子表,拿捏著腔調:「給你三秒鐘時間。」
而與此同時, 正對沙發的電視屏幕上出現了倒計時的圖樣。
三, 二……
許知纖啞然,需不需要擺這麼大陣仗?
這樣劇烈的對比,更重視的人反倒還成了何瑤光?
「等下,我想我們不應該先坐下好好談談麼?我們之間,除卻名字外, 甚至都沒麼麼其他的了解。」
許知纖抬腳走過去, 站在沙發旁邊,斟酌著說。背後屏幕恰好時間結束, 變成一片漆黑。
何瑤光盯著漆黑屏幕映出的客廳畫面,挑眉一笑, 唇角是玩世不恭的意氣。
「行啊。坐下。」她示意許知纖拉過辦公椅坐到對面, 兩人面對面認真聊一下。
許知纖迫於無奈,妥協了。
她反坐著,雙手交疊擱在椅背上, 下巴枕在光裸的胳膊上。
「說實話, 你也是被逼的吧?」
何瑤光眸底划過一絲訝異, 但很快被平靜所掩蓋,她摘下一塊六芒星形狀的胸章遞給許知纖。
「你看見了麼麼?」
「一枚銀色的金屬胸章。有點沉。」
許知纖如實回答,不明白何瑤光麼麼意思。
「是榮光和責任。自由黨派宣言一輩子為人類事業而奮鬥。」
灰金色的眸光一瞬暗淡,何瑤光斂首回答。酒紅的長髮貼著她的下頜滑入敞開的領口前,鎖骨半遮半掩。
許知纖嗤笑了聲, 語氣中不無譏誚之意:「你所信奉忠誠的黨派,就是這樣?不尊重人權,無視精神自由,自作主張分配結合對象?」
她攤開手掌,命令精神體回來,「我們與你可不是一丘之貉。」
何瑤光將幾縷垂落的長髮攏到腦後,面無表情地說:「從覺醒起你就一直呆在塔里,受到軍隊的嚴密保護。外面很多事情,你並不知情。這點我能原諒。」她揭開袖扣,把寬鬆的袖子往上撩,露出一條猙獰的傷疤,蜿蜒著隱入白襯衫底,「我辦的第二個S級任務——政府委託嚮導去安撫一群失控的、具有強大破壞力的異化哨兵。」
「這道疤,是當時留下的,它陪伴了我整整三年。我身上還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疤痕。而你麼麼也沒經歷過,當然可以隨意指摘我們的黨派。」
何瑤光薄唇緊抿,灰金色的瞳孔輕緩地放空,似是想起了記憶深處最痛苦的一段時日,眸底焰火燎亮。
漂亮的小雪豹從空氣中漸現,窩在主人削薄的肩上,毛絨絨的腦袋頂磨蹭著何瑤光的下顎安撫她的情緒。
瑪瑙狀的漂亮灰色眼眸里滿是依賴和乖順。
何瑤光斂眸,壓下浪潮般洶湧的痛苦。
呢喃地小聲說了句:「沒事的。」不知是說給過去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抑或是精神體。
沉默良久,許知纖垂著眉,嗓音乾淨清澈:「對不起。」
……
液晶屏幕背面,幾個穿黑色西裝打領帶的男人手支在下巴下面,認真端詳全息投影呈現的畫面。
他們一字不落地聽完屏幕另一方的對話。直至尚未發現那兩人奇怪的地方,才轉了轉手腕,微微鬆開蹙緊的眉心。
後方,一身墨綠色軍服的中年男人,制服包著繃得死死的大肚子,有些滑稽。
他掏出帕子擦去額頭上止不住流的汗,惶然開口:「少校她一直忠於自由派的領導。」
「但你至今,甚至就連我們……也無法說清,上次任務她刻意放跑對方的原因。」
兩黨之爭,S級嚮導何瑤光領隊獵殺敵方一名強大的黑暗哨兵,卻在差點得手時露出了極為明顯的弱點,讓對方得以逃脫。
顯而易見的失手,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放水。
但因為她是自由黨中不多的S級戰鬥力,又負傷嚴重,領導方也沒有當時行動的錄像只是聽了一名手下的情況匯報。
這便也不能拿何瑤光怎麼辦。
「繼續盯著,在完全確認她身份不可疑之前都不能放鬆警惕。」
「是。」何瑤光的直屬上司點頭應聲。
·
「我夠配合你了吧?」許知纖微嘲,「所以能將鑰匙交給我了嗎?」室內已是一片昏黑,徒留兩雙豺狼似的眼睛片刻不移地對視著,落針可聞的寂靜。
鼓譟的風聲拍擊在玻璃扇窗上,驚醒了沉默對峙的兩人。雪花晶體粘在窗戶上化開成透明的液滴。
——大氣層結構的部分破壞使得地球表面晝夜溫差極大;更何況,中心城完全是金屬構造,比熱容小。
「我的人身自由總不該也受到你的限制吧?方案里有規定這一條嗎?」許知纖等不到對方的回答,鍥而不捨地追問。
何瑤光嘆息了一聲,似無奈又似妥協:「拿去。」
許知纖掌心忽然感知到一股陌生的溫度,恰好服帖,溫熱而不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