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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下,女子莫名其妙又補了一句。
「純陽之體也極為難得,她也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
棲烑摸了摸頭上木蘭花鈿,起身抱拳。
【多謝前輩贈寶,不知前輩尊姓大名?晚輩刻在書簡牢記於心,絕不會忘。】
女子擺了擺手,「交易罷了,無需感謝,名諱就更不必了,實在多餘。」
棲烑見她不想說,也沒追問,再度抱拳。
【若無他事,晚輩便告辭了。】
女子雖一直遮著眼,卻絲毫不影響交流,仿佛棲烑揮出的幽藍小字直入了她的魂靈,一切瞭然於胸。
「去吧。」
棲烑轉身離開,繞過雕欄拐角,遲疑了下頓住腳,又回頭描出一行小字。
【前輩說她恨你,我倒不以為然,若真恨,為何不將你挫骨揚灰,反而困在這鳥語花香的亭台水榭?若換做我恨一人,即便不能讓她神魂俱滅,至少也要將她墮入阿鼻煉獄。】
美人靠上的美人明顯滯了下,擋在眼上的凝白指尖依稀在抖。
棲烑並未多留,轉身離去。
……
弦十繞了好大一圈回來,棲烑不見了,明煊的屍首也不見了,原地只剩他留下的療傷陣還苟延殘喘著最後一點餘威,他蓋在棲烑身上的中品法衣也被丟在草叢。
弦十撿起法衣拍了拍,丟進乾坤袋,御劍而起,居高遠眺了一圈,隱約可見遠處有人影晃動。
他御劍追去,遠遠便喊:「棲烑!你去哪兒?」
棲烑抱著顧朔風一言不發走著,一襲青衣,裙擺銀竹栩栩如生,浮動著繚繞仙氣,後背隱隱透出腥色,祖師棍造出的傷無藥可醫,只能慢慢自愈,好在其他傷口都已痊癒。
只是……棲烑的臉色依然極差,兩眼通紅,目光呆滯,下頜線條繃得極為堅硬,讓人忍不住擔心她的牙咬得太緊,一不小心繃斷牙根。
弦十嘆息了瞬間,忽而瞪大了眼,上下打量著那青衣,越看是越震愕。
「這,這這……你這哪兒來的月幽篁?四海八荒依稀只梵機老人有這麼一件,怎的穿到了你身上?還是說我認錯了?不,不能錯,這銀竹瞎子傻子都認得出來。」
棲烑並不理他,只木著涼白的臉,一步一步朝前走著。
弦十看了眼她懷中仿佛睡著般的屍首,微嘆了口氣。
「你的劍丟了吧?來,上來,你想去哪兒我載你去。」
棲烑避開他伸來的手,倔強地繼續往前走。
弦十無奈,乾脆也下了劍,陪著她徒步而行。
棲烑一路走到崖壁邊,越靠近崖壁越是寒冷,草地漸消,白雪漸厚,雪松延綿百里,自崖下長到崖壁,抬眼望去,滿壁都是松冠,人間難得一見的奇景。
棲烑選了雪最厚一處,小心地放下屍首,彎腰開始拋雪。
「我來幫你!」
弦十一個靈訣過去,雪坑便挖下去尺余深。
棲烑趴在雪坑邊,靜默了片刻,轉身一聲不響抱起屍首繞到了另一處,重新俯身去挖。
弦十算是看明白了,棲烑這是不想假手他人。
弦十盤膝坐到了雪堆,既然幫不上忙,乾脆閉眼打坐,這麼濃郁的靈力,實在是再適合修煉不過了。
扒雪聲沙沙在耳畔,弦十氣沉丹田,漸入佳境。
再睜開眼,雪坑四四方方,明煊埋入其中,清透水波自棲烑指尖流入雪坑,著地便凝結成冰,層層疊疊將明煊凍在其中,冰面與雪坑齊平。
棲烑收了靈訣,俯身趴在那恍若無物的冰面,呵氣氤氳,模糊了冰下明煊的面容,也模糊了棲烑涼白的臉。
弦十一輩子的氣都要在棲烑這邊嘆完了。
他又嘆了口氣。
「這裡我已探查過了,沒有出路,除非大道飛升,否則這輩子都甭想離開。」
「好在這裡靈氣充沛,非常適宜修煉,我尋了一圈也沒尋到軒轅子,大約他並不在這裡,咱們剛好安營紮寨,權且在此修煉,反倒比山下更安全些。」
「我觀這裡有不少靈魚靈果,還有珍貴靈草,對助長修為都極有裨益,咱們……」
不等弦十說完,一卷書簡直砸到了弦十臉上。
弦十哎呦一聲,毫無防備竟被砸個正著,金丹修士沒躲過築基修士小小一擊,說出去還不得笑掉旁人大牙?
「你幹嘛?!」
【滾!】
明明只是書寫出的小字,卻帶著奪人的氣勢,單看著就讓人臉疼。
弦十一路跟著她,為她擔驚受怕,還險些葬身河底,結果就換來這麼一個「滾」字,還不是用嘴說出來的,弦十難免有了些小情緒。
你金口玉言你多金貴!
我一金丹修士我倒貼你你還嫌棄!
我賤不賤啊我?!
呸!
什麼賤?我才不賤!
念你剛失了師尊心裡不痛快,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見識。
弦十起身要走,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手中書簡,這一看不要緊,當即目瞪口呆,人都差點傻了。
「這,這這這……這是《嗀窫集》?傳說中那個《嗀窫集》?不會是假的吧?」
弦十翻看了幾眼,實在也看不出真假,視線不經意瞟到了棲烑那月幽篁上,銀白的竹紋暗光流動,這可絕對假不了。
知微見著,這《嗀窫集》的真實度瞬間提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