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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若蓮學會了萬清訣,剛清了清角落,沒什麼異味,不然……
棲烑的視線突然定在了那書生身上,書生倒完了飯,端著空碗回了角落,依然抱膝枕臉,眼也闔上了。
棲烑放下黃陶碗,視線又轉到販夫與村婦身上。
販夫短衣襟小打扮,一身麻布衣髒得分不清底色,頭上還翹著幾根乾草,臉上更是灰撲撲的,大黃板牙看著就讓人倒盡胃口。
村婦更糟,雖說是女子,可年歲大了又是窮苦出身,更不講究,隨地蹭隨地躺,身上厚厚的灰也不拍打,一邊扒拉碗裡的飯,草葉還往下撲簌,頭髮更是油膩的像是幾百年沒洗過。
轉回頭再看那書生,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乾淨,連那鞋面都不見半根草葉,一頭烏髮束在書生絛中,幾絲亂發輕綿如絮,絲毫不見半點油膩,臉上更是白白淨淨,哪裡有丁點深陷牢籠的窘迫?
棲烑微眯水眸,無聲地開了天眼,從頭到腳掃了那書生一眼。
果然……有問題。
這書生並非普通凡人,雖然她偽裝的很像,沒錯,「她」,不是「他」。
這書生是個女子,她用了障眼法,還用了秘術隱藏了修為,乍一看根本察覺不到絲毫靈力,只有修為在她之上,再刻意開了天眼才能窺探一二。
這書生是……火靈根,化神修為,根基很穩,該是哪個門派的長老,甚至是掌門。
棲烑記性極佳,當日參加修真大比,各門派掌門長老都見過,她仔細捋了一遍,沒有哪一張臉能與眼前書生重疊。
難道是新晉的化神修士?
這倒也不無可能。
書生的臉生的是平凡了些,可棲烑還是自信自己確實沒見過的。
因著這平凡的真面目,棲烑倒是對這書生生了幾分好感,天下女子皆愛美,莫說修到化神這麼高的修為,即便是當年廖凡她們這些練氣修士,也是為了駐顏美容費盡心思。
通常而言,修為越高,駐顏術便越精妙,即便再如何醜陋的面容,修成小家碧玉這種程度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棲烑還是頭回遇上這麼高的修為這麼平凡的臉。
雖只是小事,卻還是值得敬佩的。
不過這點敬佩還不至於迷了棲烑的眼。
若蓮那邊絮叨個沒完,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去尋扈蘭鳶他們,棲烑乾脆起身坐到那書生身旁,靠牆坐下。
「公子是何時被關進來的?」
不等書生答,那邊呼嚕嚕扒拉完飯的販夫插嘴道:「他比我倆都早,起碼來了有半個多月了。」
半個多月?
棲烑基本確定了這書生便是店小二口中那不要命的枉死鬼了。
棲烑本不關心旁人的事,可這書生隱藏修為被關了這麼久,無聲無息的實在詭異。
若她是來救人的,這麼多天為何不救?
若是怕打不過蘇成仙,為何不先離開去搬救兵?
就這麼囚在山洞,她到底想囚出個什麼結果?
棲烑怕萬一錯漏了什麼再影響營救不修,決定還是先探一探為好。
「公子可見過那妖精?」
又是販夫插嘴:「你這話問的,方才誰給你端的飯?你說見沒見過?」
棲烑瞟了那販夫一眼,淡淡道:「那女子只是個嘍囉,身後還有大妖。」
村婦一聽,嚇了個激靈。
「不能吧?一個嘍囉就這般厲害?」
販夫也道:「我都被關這兒小半月了,從沒見過她以外的,你才剛進來,怎知她背後還有大妖?」
棲烑道:「你忘了?我是算命的,我掐指一算便知她是個嘍囉命。」
販夫嗤笑:「可拉倒吧,掐指一算把自己算進了妖怪洞。」
棲烑也不與他爭辯,抬指掐算了一番。
「你姓王,名栓,行二,旁人都喚你王二栓,因祖輩都是農人,便沒有給你取字,家中老母尚在,三妹許給鄰村財主,彩禮給大哥娶妻,小妹剛剛定親,彩禮預備給你娶親,你這趟出門便是給小妹準備嫁妝的。」
那年月,賣閨女娶兒媳這事十分普遍,王二栓也沒覺得羞恥,只瞪大了眼,震驚於她的神准。
「嘿!你還真有兩把刷子!那你算算,咱們能逃出去不能?」
棲烑拈了拈鬍鬚,裝模作樣掐算一番,這才道:「能,一定能。」
但凡找算命的,都是想聽好話,哪怕不信心裡也舒坦。
王二栓拍腿笑道:「嘿!借您吉言!回頭要真能逃出去,我請您到我們家做客!豬頭肉隨便你吃!」
村婦也是合掌阿彌陀佛求菩薩保佑。
棲烑瞟向身側書生,她方才掐算時,故意露了破綻,以書生修為,輕易便能察覺那細微的靈力波動,且看她作何反應。
書生依然抱著小腿,只是身形坐直了些,正歪頭看她掐算,見她看過來,沖她扯了扯嘴角,笑得頗有幾分樸實,若非知道她的真面目,還真當她是個酸秀才。
書生終於說了第一句話:「能不能逃出我不知,不過這洞府確實還有大妖,十分厲害。」
——看來她已同蘇成仙照過面,知曉蘇成仙的修為,只是蘇成仙並未察覺她。
書生同弦十不同,弦十是以修為隱藏修為,一眼就被蘇成仙識破,而這書生卻是借秘術隱藏修為,除非特意開天眼,蘇成仙很難察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