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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不懂師尊為何要取自己的心頭血,也不知道心頭血蘊含了一千五百年的修為,可她曉得師尊流血了,師尊很虛弱,師尊連站都站不穩了,都是為了幫她煉丹藥。
她也不知那丹藥是做什麼用的,可她知曉絕對不是壞的,師尊從未給她吃過不利的丹藥。
師尊和那些殘忍的煉藥師不同,師尊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師尊還對她這麼這麼好,師尊圖什麼呀?就圖她這一顆廢靈根的心?
——世間半妖千千萬,順便拉一個都比她資質好,為何師尊獨獨要她的心?
自打發現了顧朔風待自己好後,小棲姚經常這麼問自己。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以師尊的能力,想找多少只半妖都能找到,隨便拉一個單純無知的哄著騙著修煉結丹再剜心不好嗎?
肯定比她這個廢靈根容易的多,可師尊為何執著於她?
扈蘭鳶妒忌師尊待她好,之前一直對她冷眉冷眼,雖然不曉得為何突然變了態度,可妒忌還是有的。
蘇成仙也是因著妒忌才幾次三番尋她麻煩。
還有廖凡她們也常說師尊待她好,言辭間不乏羨慕和一絲絲嫉妒。
還有還有......清平宗弟子,無論誰見了她都是差不多的眼神。
小棲姚雖小,卻什麼都明白。
她區區一顆廢靈根的心,憑什麼值得師尊這般掏心掏肺待她?
甚至被她牽連誤入這混沌之地,師尊都不曾責怪她半句,這根本解釋不通!
何止不責怪,那日山搖地動,師尊還緊緊摟著她護著她,說了...…莫怕,為師在。
患難見真情,小棲姚雖沒聽過這句話,可這道理卻是懂的。
為了生存,藥胚間都會互相撕咬,誰又會管誰的死活?
可師尊卻......管了她。
往日的一樁樁一件件不斷在腦海浮現,小棲姚想不通,想不明白,腦袋快要炸了!
她越跑越快,風馳電掣,直跑的心跳如擂,揮汗如雨,這才慢慢停下,呼地撲在了草叢中。
師尊.......
師尊吶.....
我可不可以認為.…....你並不是想剜我的心?
可......如果不是想剜心,你為何要救一隻半妖?還帶我回來?
師尊....
徒兒猜不透你的心。
......
自那日起,沿著小溪跑三圈,收拾打掃竹屋,再盤膝打造,成了小棲姚每日的必修課。
顧朔風倒比棲姚複雜的多,她偶爾打坐,大部分時間御劍在這彈丸之地繞來繞去。
小棲姚不止一次好奇地望著她,想知道就這麼大地界,她到底繞什麼呢?
顧朔風在搜集仙草,彈丸之地雖小,可仙草瓊脂卻不少,有些正是她極為需要的,出去之後花錢也未必能買到。
只是這些仙草多有靈性,會隱身,會潛藏,找起來頗有些麻煩。
好在顧朔風有的是時間,一邊享受陽光草地,一邊慢慢找,倒也愜意。
眨眼便是九年,小棲姚築了基,欣喜萬狀跑來尋她,要她教她隱匿半妖特徵。
顧朔風望著已經快比她高的小棲姚,抬手捏了捏她毛茸茸的小耳朵,說了莫名其妙兩字。
「很軟。」
棲姚怔住了,她也探手捏了捏自己薄薄的獸耳。
師尊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師尊她.......喜歡她半妖的模樣?
這個認知讓小棲姚簡直難以置信,她下意識按住了心口,心臟噗通噗通劇烈鼓動著,好像有什麼要噴薄而出。
明明......明明半人半妖這麼噁心的,師尊...…師尊怎麼可能會喜歡?
雖然但是,之後小棲姚再沒問顧朔風怎樣隱藏半妖特徵。
秋去冬來,大雪漫天,顧朔風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白雪皚皚中翩然而來的身影,眸光微斂。
竹門吱呀而開,修長的身影邁入,屋外雪地留下兩排淺的幾乎辨不出的腳印,風過雪過,眨眼便掩藏的半點不剩。
棲姚拎著手上兩條已開膛破肚處理好的銀魚,熟練地架好小泥爐,放上陶鍋,沒有人教她,完全是她自己摸索出的燉魚法子,仙草配料也全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剛燉上便飄出了濃稠的鮮香。
魚湯咕嘟嘟燉著,熱氣氤氳在棲姚修竹帶露的面容,長開的小棲佻臉型拉長了些,少了幼時的圓潤,多了幾分少女的青澀。
她穿著那五彩斑斕的羅裙,登天梯撕下的裙角少了一塊,原本因著她年歲小,自動隱藏看不出,如今身量高了便藏不住了,她卻依然堅持穿著,有時乾脆拎著裙角打了結,跑起來也更方便。
燉魚湯需得文火慢熬,棲姚錯開鍋蓋,讓它慢慢燉著,轉身挪挪那,挪到了顧朔風身側,與她一同望著窗外大雪。
棲姚依然不會說話,像是膽怯,又或者旁的什麼,私下裡練了挺久,可一到顧朔風面前就說不出一個字。
顧朔風也沒刻意要她說,甚至刻意不給她機會說,日子久了,棲姚也便不說了,她似乎更喜歡這樣不會說話,扯動顧朔風的衣角。
如現在這般,扯一下,再扯一下。
【師尊,你在看什麼呢?】
只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她的意思。
顧朔風淡淡道:「今年的雪,格外的大。」
棲姚趴上窗台,托腮望著大雪,尖尖的獸耳查拉著,神色有些黯然。她明白顧朔風的意思,再半年便是魚眼開啟之日,她們該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