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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修並未理會若蓮,帶著她便上了飛劍,若蓮掙扎著不肯離開,要陪蘇成仙過頭七,被不修強行帶走。
走到半道,正遇上趕來的毘羅一行,幾人一道返回清平宗。
不修跪在祖師殿前,自請受罰。
蘇成仙是她的徒弟,哪怕被趕下了清平宗,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畢竟當日是她阻礙了靈虛子剜除蘇成仙的靈根,這才造成了今日的入魔禍事。
不修本該帶著孽徒魂魄迴轉,將她丟入修羅洞,永世不得超生,可不修終還是心慈手軟,放魂魄轉世,違反了宗規。
兩罪並罰,三百祖師棍是跑不了的。
不修的請罪,並未打消靈虛子的懷疑,蘇成仙的魂燈早在當日逐出山門時已打碎扔掉,如今也無法佐證。
幸而毘羅一行是帶著天機閣弟子一同去尋的不修,人尋到了,那弟子本是要告辭迴轉,卻被不修攔住,專門請來作證。
那天機閣弟子當眾推演一卦,證實了蘇成仙確實已身死道消,靈虛子這才信了。
靈虛子道:「事發之後,你立刻過去剜靈根廢修為清理門戶,做的極好,而她畢竟已被趕出清平宗,算不得咱們清平宗的人,也沒資格進咱們的修羅洞,你放了她的魂魄也不算違背宗規,此事就此作罷,你且下去吧。」
不修卻未動,俯身朝著祖師殿上萬盞魂燈磕了個頭。
「若非我當日心慈手軟,也不會有今日這場鬧劇,這本就是弟子的錯,請掌門一定要罰!」
不修一向心善且平易近人,雖貴為峰主,卻從來不端架子,對人對事都是以身作則,深得清平宗弟子喜愛。
她今日這番做派,也確實符合她平日一貫作風。
靈虛子略一思忖,想到天機閣弟子還在,肅清嚴明也算給四海八荒做了表率,便點頭道:「那便罰你三十棍,小懲大誡。」
「多謝掌門!」
掌刑弟子去取祖師棍,不修抱拳道:「還有一事,希望掌門賞罰分明。」
「何事?」
不修看向呆跪在一旁的若蓮。
「此番清理門戶,若蓮功不可沒,若非她遞來消息,那魔頭還不知要逍遙法外到何時,請掌門念在她此番將功補過,撤掉她宗門孽徒的罪名。」
在這兩宗七十二派,無論哪派,趕出門的弟子都是記錄在冊的,這名冊各門派弟子人手一份,初衷是為了讓他們引以為戒,可實際卻給這些因各種因由被趕下山的弟子帶來無盡的麻煩。
人人見了他們都要欺辱一番,還欺辱的心安理得,因為他們是宗門罪人,雖不至於人人得而誅之,卻也是人人得而欺之。
靈虛子作為尊主,自然也清楚這事,可被趕下山的畢竟是少數,且那些欺辱他們的人看他們這般悽慘,更能起到警示作用,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不知道。
背著這罪名行走在外,諸多不便,當年蘇成仙與若蓮是靠著面紗與障眼法,勉強從北關跑到了南蠻,倒不是因為她們的法子有多高明,只是因為蘇成仙的魔氣更引人注意,修士撞見了只想著斬妖除魔,倒沒怎麼留意她們的障眼法,這才沒有暴露。
對於若蓮這種小蝦米,靈虛子並沒甚興趣,不修為她討要獎賞,靈虛子也就賣給不修個面子。
掌刑弟子取來祖師棍時,若蓮的名字也從《孽冊》中去除,若蓮被弟子帶著下山去,邊走邊回頭張望。
那個總是見人三分笑的師尊,懸立在半空,法衣去除,只著單薄裡衣,一道祖師棍下來,後背布帛破裂,原本光滑如雪的背,剎那間多出了無數斑駁的傷痕。
一道新傷鮮血淋漓,其餘都是舊傷。
若蓮驚住,下意識滯住了腳,一旁弟子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嘆息。
「不修師叔真是倒霉,收了蘇成仙那麼個孽徒,為她先後挨了兩次打,這次還好些,三十棍,上次可是整整三百棍!師叔昏迷了半個多月才醒過來。」
若蓮踉蹌了一下,喃喃道:「可,可她之前身上明明沒有傷的。」
弟子笑道:「你好歹也曾是清平宗弟子,怎的這都想不明白?師叔肯定是不想讓人看到她的傷,就施了障眼法唄,祖師棍可驅除任何法訣法陣,這一棍子下去,可不就現了原身?」
「可……可她當日……」
若蓮本想說,當日她在青樓救走蘇成仙,看上去精神不錯,不像是重傷三百棍的樣子,可隨即便想起,她有次拐過走廊時,一個不察與不修撞在一起,不修當時並未表現不妥,她也沒多想,可如今再想,以不修的修為,怎可能與人相撞?
唯一的解釋便是,不修重傷在身,實在太過虛弱,一時放鬆警惕,這才讓她給撞了。
原來師尊並未欺騙師姐,若非逼不得已,師尊大概永遠不會說出自己曾因師姐被打過三百棍,只可惜事與願違,師姐至死都還誤會著她,永遠沒辦法知道真相。
若蓮抹著眼淚離開了清平宗,不修的三十棍也打完了。
扈蘭鳶與馳鈺心中有愧,爭搶著先攙扶不修回去,被不修擺手謝絕,秋風明月扶她,也被她推開,她獨自一人踉蹌著上了飛劍,剛到瓊林峰便支撐不住跌落,勉強扶著牆進了屋子。
滿清平宗都知,不修素來疼愛那蘇成仙,當日搶在靈虛子之前廢了蘇成仙的修為,也是為了保下她的靈根,如今親手斬殺了自己的愛徒,又挨了棍子,身心俱損,怕是要好些時日才能調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