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頁
明煊怎會飄到這裡?
說起來他仿佛也是淹了河道飄到這裡的。
那明煊在這兒,棲烑呢?棲烑去了哪裡?
弦十還在驚疑不定,金猊獸已馱著明煊上了岸。
前腳剛一著地便化作了細白的人手,後腳再著地,化作了纖纖玉足。
弦十愕然瞪大眼,「你,你你……」
一句話沒說完,他趕緊背過身去。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他什麼也沒看到!
實際他也確實什麼也沒看到,棲烑雖化作人形,一絲|不掛,可明煊還在棲烑背上背著,明煊的裙擺垂落,遮了棲烑身形,弦十也就看到了個胳膊腿。
不過這也夠弦十腦袋懵半天了。
剛剛那是……棲烑?!
怎麼會是棲烑?!!
棲烑是金猊獸?
所以靈虛子拼了命的想抓到她,是想收她為靈寵?
可金猊獸是上古神獸,想收為靈寵恐怕沒那麼容易,單靈契就能耗掉靈虛子大半修為,他捨得嗎?
可若不是為了收為靈寵,靈虛子幹嘛對棲烑窮追不捨?
不對,棲烑不是半妖嗎?怎麼又成神獸了?
還是不對,一入軒轅山,無論人魔妖,皆會打回原形,棲烑之前一直都是半妖模樣,她絕對是半妖不會錯。
這麼說……棲烑的另一半妖族血脈是金猊獸?
弦十一片混亂,背著身站著,好半天才擠出一句。
「你,你幹嘛突然淹了水?嚇死我了!」
棲烑像是丟了魂的傀儡,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似的,發梢滴著水珠,面無表情,甚至連眼都不眨,小心地將顧朔風的屍首放在蘭草叢中,小心地抿掉顧朔風臉上的水跡,小心地輕吻顧朔風蒼白的額頭,小心的……
棲烑的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到了極致,仿佛眼前根本不是一具屍首,而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失血過多的屍首浮不出青紫色的血點,顧朔風的面容冰白如雪,濕發濃雲般烏黑,唇色單薄到近乎透明,她安靜地躺著,濕漉的緋衣黏在身上,勾勒著她窈窕的身形,烏髮雪膚,淺草緋裙,如暈染在雲端深處的水墨丹青,濃淡相宜,艷而不膩。
弦十等了半天不見棲烑回話,有些懷疑之前聽到棲烑的那句「髒了」,還有更早之前的那聲「師尊」,都是幻覺。
弦十翻了翻乾坤袋,摸出一套中品法衣背身丟了過去。
「我這兒沒有女修法衣,這是男修的,你若沒有旁的可穿,先穿著這個。」
法衣丟過去半天,身後靜悄悄的,恍若無人。
弦十斜眸瞟了一眼,只看到棲烑側躺在地,一動不動摟著顧朔風,雙眼緊閉,睫毛黏著水沫,臉色比死掉的顧朔風好不到哪兒去,像是已經昏厥。
弦十這才想起棲烑身上有不少傷。
他不敢回頭,反手在身後布了個療傷陣,又丟了個回春訣過去。
想了想,又把方才丟過去的法衣撿起來,閉著眼幫棲烑大致蓋在身上,畢竟這坑底不還有個大乘修士嗎?萬一讓人看到了實在是……不妥。
等等!
他之前是不是想得太好了?軒轅子隱居在此足有兩萬年,會不會早已習慣了獨自一人?會不會討厭被打擾?會不會一個不耐煩宰了他與棲烑?
弦十越想心裡越沒底,這事還真就說不準,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去尋軒轅子,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見了軒轅子先三跪九叩說點拜年話,說不得軒轅子就能饒他們兩條小命,運氣再好些,萬一哄他老人家高興了,真就收他倆為徒呢?
若軒轅子確實不喜被打擾,非要取他性命,那死便死了,橫豎他也不可能穿過那冰天雪地下了山。
弦十雖遲鈍了些,可卻不是蠢的,來了這麼大會兒,他心中已隱約有了猜測。
這天坑大抵是個有來無回的地界,湖水有天然結界連接河水,從河中可到天坑,可從天坑再想順河回去難比登天。
走水路顯然是走不通的,而坑口之外又是冰天雪地,還有凶獸徘徊,沒有靈力支撐,想下山絕無可能。
上下都無出口,難怪軒轅子上了這軒轅山便再無消息,大抵也是被困在了這裡。
既然橫豎是離不開,主動去找軒轅子便顯得尤其重要。
弦十沒再猶豫,祭出飛劍朝遠處飛去。
東繞西繞,這天坑看似不大,可繞了足有兩個時辰居然都沒繞完,一路奇花異草見了不少,弦十最初還激動地跳下飛劍搜羅,搜著搜著就不搜了,山外千金難求的靈草,這裡漫山遍野都是,物以稀為貴,這麼多……弦十突然就沒了興趣。
還是找軒轅子要緊,可軒轅子到底在哪裡?
……
霧。
到處都是濃稠的霧。
棲烑站在濃霧中,腦中像是也被這濃霧占據,一片空白。
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自己為何站在這裡,更不記得這是哪裡。
她撥開濃霧,摸索著前行,濃霧流水般環繞身側,走著走著,眼前豁然開朗。
亭台樓榭,小橋流水,池中碧波蕩漾,睡蓮濯濯清妖,翹曲的飛檐倒映水中,柳葉如絲垂在水面,風過枝搖,盪起漣漪層層,模糊了廊下女子倚柱而立的倒影。
那女子,丹鳳眼,巴掌臉,眉如翠柳,唇不塗而朱,滿頭青絲如雲,一身白衣無暇,明明眉眼算不上絕美,卻偏偏籠著讓人不舍轉眸的輕愁,那微蹙的眉心,直讓人想幫她撫平,纖瘦的身形,更讓人忍不住想攬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