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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煊,你在宗門多年,宗門規矩該是最懂,天大的事都好商量,唯獨這叛出師門是罪中之罪,碰了便是萬劫不復,你這何苦來哉?」
顧朔風心中好笑。
好商量?
你們的好商量便是逼著明煊嫁給馳鈺?還是包庇犯人讓堂堂峰主受辱?
明煊看似是峰主風光無兩,實際比之普通弟子有什麼不同?還不都是任宗門拿捏,連收只半妖都得躲躲藏藏。
何況現在已不是半妖的問題,而是能讓整個修真界瘋狂的九陰坤體。
莫說她卷「款」潛逃,即便她之前真乖乖跟靈虛子進了大殿,把棲烑雙手奉上,靈虛子也絕不會留她活口。
換她她也不會,留著個禍根做什麼?一個不好泄露消息就是無窮的麻煩,即便不泄露,多一個人分享哪有自己獨享爽快?
修真界從來都是殺人奪寶弱肉強食,哪怕披了個名門正派的皮也只是表面光鮮罷了。
岳鵾鵬並不知道真正內因,見顧朔風不語,只當她在猶豫,接著勸道:「本座知你是一時糊塗,來,隨本座回去,本座保你無事,頂多罰兩棍子。」
岳鵾鵬落下飛劍,走到林邊,朝顧朔風伸過手來,指尖不過剛略入林中,他臉色驟變,燙到了似的趕緊又撤了回來。
這種渾身靈力被抽空的感覺,實在不怎麼美妙。
棲烑極為聰敏,岳鵾鵬一下飛劍,她便迅速撤入林中,這次沒有公主抱,而是更方便行動地背起了顧朔風,細長的獸尾盤在顧朔風腰際,減輕她勾脖子的負擔。
眼看著棲烑往山林退行,岳鵾鵬擰緊了眉心。
「明煊,你可要想清楚了,這會兒回去還可挽回,待掌門他們趕到,只怕為時晚矣。」
「多謝岳長老好意,可惜已經晚了。」
顧朔風趴伏在棲烑肩頭,胸前沾染著棲烑後背黏膩的血跡,棲烑的棍傷不輕,可她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似的,全部注意力都對準了岳鵾鵬,神經崩到了極致。
顧朔風有心想撤開身形,儘量不挨著她的傷口,可實際操作起來實在太過困難,乾脆作罷,倒不如趴穩了減少傷口摩擦還好些。
岳鵾鵬簡直不能理解。
「不過是只半妖,值得你為她叛出師門?!」
「值得。」
這兩字剛剛出口,顧朔風明顯感覺身下的棲烑全身繃緊,連摟著她腿上的手臂都更緊了幾分,勒得她有些不適。
「你!」岳鵾鵬恨鐵不成鋼道:「你別逼本座入林!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傷及性命,便是本座想救也救不了你。」
療傷丹、祛毒丹這些雖在林中能用,可少了靈力滋養效果會大打折扣,只是比之普通凡藥好用些罷了,真受了重傷,如當日棲烑在荒漠那般肋骨折斷肺部捅穿,根本救不回來。
顧朔風下巴擱在棲烑肩頭,眸光冷冷望著岳鵾鵬,只淡淡一字:「跑。」
棲烑極為敏銳,字音未落,她已陡然轉身,四肢著地,撒爪狂奔!
枯葉沙沙鋪在腳下,月光恍在林外,越往山上跑,山林越密,月色越淡,只剩偶爾枝葉縫隙漏下點點光斑,到處漆黑一片,樹影憧憧間不時閃過詭異的幽綠獸眼。
夜沉得可怕,野獸的嚎叫聲似遠似近,暗影中不時傳來蛇行簌簌。
棲烑的夜視力極佳,又有獸的本能,無需觀星辨方向,本能便知南北,她對所有的一切都置若罔聞,只按照識海地圖一路狂奔。
在這山林中,獸才是王,沒有靈力支撐的修士與凡人無異,頂多體格強健些,可再如何強健又如何健得過天然優勢的獸?
更何況,山林危機四伏,古往今來,多少修士命喪軒轅山屍骨無存,其中不乏化神合體甚至大乘修士。
無論怎麼看,靈虛子都不可能為了捉拿顧朔風冒險入林。
棲烑心頭燃著熊熊烈焰,這是她期待已久的奔向自由的烈焰!
曾幾何時,她無數次想帶師尊離開清平宗,如在混沌之地那般,只兩個人自由自在,一同修煉,一同大道飛升,可她知道不可能,靈虛子不可能放化神修為的師尊離開,她也捨不得師尊因她叛門。
雖然這麼想對不住師尊,可她真的很高興這個叛門的契機,只要躲在這山林中,靈虛子便永遠不可能抓到她們,她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棲烑越跑越虎虎生風,爪下枯葉飛旋,速度之快,仿佛四肢離地橫飛而過。
坊間傳,軒轅山高萬丈,萬丈不萬丈無證可考,不過軒轅山確實極高,比之未央山不知高了幾十上百倍,棲烑不停歇地疾奔,接連奔了一個時辰,連半山腰都沒摸到。
這可不是凡人拄著登山棍費勁兒的爬山,這是極速狂奔!
即便有山體坡度、樹木密度等等外在因素影響,這麼快的速度加這麼長的時間,跑出的距離也絕不會短了。
粗粗一算,這山何止萬丈,十萬丈都有了吧?
果然是玄幻世界,現世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山?再高點都要捅破大氣層了。
對了,玄幻世界哪兒來的什麼大氣層?
顧朔風早在半個時辰前便恢復了體力,喚了棲烑幾次要下來,棲烑都不理不睬,只管狂奔。
顧朔風知她是怕停下後血腥氣引來野獸,勉強忍了半個時辰,即便有她的重量壓著,棲烑背上傷口太大,又這麼狂奔折騰,依然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