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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烑扶額,腦中似有畫面閃過,她頭痛得輕捶了兩下太陽穴,那女子聽到動靜,抬眸望向她,似乎沒想到會有人闖進來,神情微怔。
「你……許輕嵐?」
許輕嵐?誰?
「不,也不算是,你是棲烑。」
棲烑想不起許輕嵐是誰,也想不起棲烑是誰,更想不起眼前女子是誰,只覺得眼熟,格外的眼熟。
也是,她連自己都記不起是誰了,又怎會記得眼前人?
她揚手描出一行小字。
【前輩認得我?我是誰?這是哪兒?】
女子掐指略略一算,微嘆:「難怪當日你失蹤不過區區千年便修為大增,竟是遇到了我。」
什麼?
棲烑不懂。
女子並未解釋,肩膀稍一用力,離開依靠的漆紅廊柱。
「隨我來。」
棲烑隨著那女子左轉右轉,轉到了一處雕欄玉砌地樓閣,閣中書冊萬千,隨意抽出一冊細看,竟是傳聞中早已失傳的功法。
再抽一冊,依然如此。
棲烑連抽數冊,有的還略有耳聞,有的聞所未聞,可無一例外都是四海八荒以命相搏的孤本。
【這……】
「送你。」
棲烑:???
【前輩與我相熟?】
女子微微頜首,「算是吧。」
即便相熟,這麼珍貴的孤本也不該輕易相送,能給看一看已是情誼深重。
【前輩可有事要我相助?】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棲烑可不信她會白送。
女子垂眸,丹鳳眼半闔著,仿佛蒙了層水霧,氤氳著看不清她眸中情緒。
「你是聰明人,自然是有事相求。」
有來有往才是交易。
棲烑點頭。
【前輩請講。】
「幫我殺了蘇成仙。」
蘇成仙?
明明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的三個字,卻仿佛炸雷一般,猛地轟在棲烑心窩。
棲烑抱頭搖晃了一下,胸口鬱氣翻湧,再抬眸,眼已成血紅。
她控制不住情緒,渾身煞氣滾滾,整座書閣劇烈震顫,書冊噼啪而落,閣外池水沸騰,瞬間風雲變色!
蘇成仙!
誰是蘇成仙?!
她不記得誰是蘇成仙,可她好恨!好恨!!
她要殺了蘇成仙!!
殺了她!!
殺了她!!!!!!!
女子眸光微冷,輕輕一個揚手,螢光划過,風過無痕,狂涌的煞氣陡然消失,血眼褪盡,震顫的一切緩緩歸於平靜。
棲烑膝頭一軟,撲通一聲軟跌在地,冷汗層層而出。
女子淡淡道:「我只這一個要求,一定要殺了她,哪怕你恨她入骨,也一定要殺了她。」
棲烑緩過了那口氣,仰頭望著女子,女子白衣撲簌在她眼前,越發覺得熟悉。
【怎的前輩說仿佛我越恨越不會殺似的?】
「恨到極致,死不足以解恨,屆時你自然知曉。」
【那前輩是何人?既如此恨她,為何不親手了斷了她?】
這女子修為高深,根本窺不出境界,想來殺了蘇成仙該不費吹灰之力才是,若那蘇成仙真的厲害到她也殺不掉,那自己區區築基又怎可能殺得死?
女子轉身望著閣外碧波粼粼,許久才淡淡道:「我困在此處已有兩萬年,蘇成仙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能離開。」
棲烑瞬間想到了地縛靈,可眼前女子分明是半仙之體,絕非魂體,又怎可能被困在此處?
【那蘇成仙竟能困住前輩,想來也不容易對付,我不過區區築基,前輩怎篤定我能殺了她?】
「你能,只要你想。」
棲烑不懂。
女子回頭望了眼棲烑茫然的水眸,眼帘低垂,走到廊下美人靠,矮身坐下,望著廊外柳綠荷紅,聲音溫潤如水。
「你可願聽我講個故事?」
【前輩請。】
「有些長,你若煩了便說出來,我停了便是。」
棲烑搖了搖頭,拎起一塊蒲團也走到了廊下,靠柱而坐,專注地望著那女子。
女子面容影在廊下,溫如潺潺流水,可眸底卻暈著難以名狀的幽冷,溫玉其外,冰寒其中。
「大約……三萬年前,我初出茅廬,得幸拜入盛極一時的宗門,做了師尊的親傳弟子……」
故事確實有些長,從三萬年前講起,直講了足足一萬多年才戛然而止。
女子無波無瀾地輕述著,無論是最初她與師尊間的溫情暖暖,還是之後的殘忍利用,她都沒有表露出絲毫情緒,甚至講到她如何殘忍折磨她的師尊,她也一樣平淡的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
「師尊很傻,她以為死了一切便結束了,可我怎能放她安穩去死?她永遠逃不出我的手心。」
女子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極微小的笑意,眨眼變過,卻是講述了這麼久,她表露出的第一絲情緒。
「我用了招魂術,想將她招回原身,可招了一次又一次,她的屍身始終冰冷,她沒有回來。
我才知道,她為了躲我,竟自毀元神,魂魄碎到招都招不回。
她自毀元神,你聽到了嗎?自毀元神。
呵呵。
她太傻了,或者說,太天真了,她當真以為她魂飛魄散不轉世,我便拿她沒辦法了?
這世間總有千萬種辦法,她想像不到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