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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一聲炸雷,所有人都下意識看了眼窗外。
雨更大了,傾盆如瀑。
天更黑了,伸手不見五指。
路燈還沒亮起,僅靠私宅的幾盞小燈,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整個城市死氣沉沉,彷如黎明未至黑暗未退路燈卻準時熄滅那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城市的另一邊,陳希瑤高高在上地微仰著下巴,高跟鞋拔高了她本就高挑的身形,在矮肥矬的趙喜鳳面前,真的是居高臨下的俯視。
「還有最後五分鐘。」
趙喜鳳氣得渾身發抖,幾次撲上前想打陳希瑤都被民警拉住,除了破口大罵那些器官詞彙,絲毫拿眼前的女人沒辦法。
老|二媳婦兒摟著大胖站在一旁,趁著趙喜鳳喘氣的空檔,問道:「這好好的,你到底為什麼突然趕我們走?」
為什麼?
顧朔風冷著臉,幽沉的眸底仿佛還映著公交站牌後那狼狽淋雨的身影。
她知道徐汀蘭肯定在那附近,一上車就四下張望,沒想到,還真讓她看到了。
車子一閃而過,那身影也不過入眼了三兩秒,可就是這三兩秒一直印在她的腦海深處,久久揮之不去。
顧朔風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煩躁,難以言喻的煩躁。
午休時間,趕不及拍照領證,顧朔風跟著王建飛先回了醫院,看著他吃飯輸液,煩躁地簡直一秒都呆不下去。
她找了個藉口先出去,跑到走廊盡頭透氣,想等著輸完液趕緊領了證,她的任務就算徹底完成了。
按照計劃,徐汀蘭肯定恨透了她,認為她和王建飛串通一氣,就是為了騙錢騙房,事成之後就迫不及待結了婚。
而王建飛則會認為,徐汀蘭不愛與人爭鬥,對錢也沒什麼概念,再加上怕老爺子跟著氣出毛病,還不想麻煩張總,大概率會選擇息事寧人。
就算鬧大了告到法院也不要緊,為了那個莫須有的孩子,王建飛覺得她肯定會一力承擔,他肯定能全身而退。
王建飛一家這麼急著讓他倆結婚,其實就是圖個既不用承擔犯罪風險,又能把錢攥在手裡的安心。
事實上,從馬望野他們帶走徐汀蘭的那晚開始,徐汀蘭的憎惡值就在蹭蹭竄漲,越漲越快,就在剛才掛了徐汀蘭的電話之後,憎惡值直接竄漲到了80。
憎惡值從低到高大致分為五個階段。
0-60是普通憎惡,當時很氣,過後就忘。
60-70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打對方一頓。
70-80是恨之入骨,打已經不能滿足,還想讓對方身敗名裂。
80-90是恨到極致,不僅想讓對方身敗名裂,還想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
90-100是恨得捨不得對方死,想讓對方活著受罪,怎麼折磨怎麼來。
和好感值一樣,不達到滿值100,憎惡值隨時都會變化,這就是為什麼絕大部分殺人犯最後都會後悔的原因。
只要不是達到滿值100的犯罪,都屬於衝動犯罪的範疇,過了那個時間點,或者隨著時間推移,通常都能放下憎恨,避免悲劇發生。
唯獨滿值100是個例外,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仇恨,必須要讓對方受盡折磨,哪怕東窗事發也絕不後悔。
雖然短短几天,徐汀蘭的憎惡值就從0竄漲到了80,可顧朔風並不覺得滿足,她原本以為能漲到至少90的,畢竟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普通人早就爆發了,瞬間憎惡值達到99都不稀奇。
徐汀蘭還是不夠恨她。
非要逼她使出最後一擊才肯一恨到底嗎?
隨即顧朔風又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
她不是早清楚徐汀蘭的性子嗎?外柔內剛,看似水中浮萍隨波逐流,其實很有原則,在沒有徹底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她絕對不會恨毒了她,必須要她親口承認,她才會徹底死心。
原則……
呵,說好聽了是原則,說不好聽就是固執,死心眼,傻!
非要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才爆發,不是傻是什麼?!
顧朔風煩躁地閉上眼,看著大雨中狼狽而行的人們,想到徐汀蘭發著燒絕望的在雨中淋雨,心臟古怪地抽動著。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因為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或者很多年前曾經有過,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心痛的感覺?
不,怎麼會,她不可能愛上任何人,又怎麼可能為了徐汀蘭心痛?
都是錯覺。
雨越下越大,王建飛跑了一上午,又淋了會兒雨,發起了低燒,醫生再三警告,絕對不能再隨意外出,否則後果自負。
醫生一通嚇唬,王建飛再不敢亂跑,只能把領證的事往後推遲。
顧朔風見辦不成事,二話不說,扭頭走了。
她一路出了醫院,坐上出租,報了自家地址,轉頭看著車窗外。
不過才剛下午三點多,車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有車燈明滅,住宅商鋪的燈火暈在水痕鋪陳的玻璃窗。
徐汀蘭去醫院了嗎?燒退了嗎?都生病了芝芝幹嘛還放任她到處跑?!
想到徐汀蘭發著燒還淋著雨,身心都受到沉重打擊,只有芝芝一個人在身邊。
而王建飛那人渣卻在醫院躺著舒服的床吃著熱騰騰的飯,還有醫生護士忙前忙後的照顧。
顧朔風煩躁地咬了咬唇,突然冷聲對司機道:「師傅,不回家了,拐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