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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個子矮, 剛好架著她的胳膊攬著她的腰,摟著她往外走。
走到門口兩根大柱子旁,徐汀蘭突然滯住了腳,借著身體重力往那大柱子靠了過去。
「等……咳咳,一下。」
「都燒成這樣了還等什麼?!趕緊去醫院!」
徐汀蘭燒得沒有力氣,芝芝硬拽著她走, 她踉蹌著掙脫不開, 抓住芝芝的手臂又是一陣咳嗽,半天才沙啞道:「求……你。」
芝芝怔住, 眼直勾勾地盯著那近在咫尺的玻璃大門。
求?
那麼驕傲的徐汀蘭, 居然對她說了「求」?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 想到那天在車裡徐汀蘭拒絕了她,她趕她走她還不走, 自己絕望之下也說過這個字。
不知怎麼的,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芝芝強忍心酸扶著徐汀蘭又回了那柱子後。
徐汀蘭側身靠著柱子扶著芝芝, 身子擋在柱子後, 探頭向大廳里張望,捂著嘴不時咳嗽一聲。
大廳很大,辦事的人也很多,每個窗口都擠滿了人,大夏天的,大部分都是露著胳膊露著腿,到處白花花一片,想在這麼多人中一眼找到陳希瑤,真的不容易,芝芝眯眼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可徐汀蘭發著高燒卻一眼就找到了她。
芝芝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陳希瑤跟著一個淡藍制服的工作人員,從這個窗口到那個窗口,來回穿梭。
不久,王建飛也被王建平扶了過去,簽字按手印忙乎了半天。
手續辦了很久,她們就那麼站著看著,直到他們就要辦完手續了,徐汀蘭才終於垂下眼帘,示意芝芝離開。
芝芝站得腳麻,跺了跺腳,摟扶著她出了大廳,徐汀蘭燒得迷迷糊糊,台階下不穩,門衛看見了過來想幫忙扶一下,兩人都搖頭謝絕了。
芝芝暗自嘆氣。
——也不知道她剛才是怎麼一個人摸進大廳找到她的。
大廳外車水馬龍,計程車不少,沒一輛是空的,芝芝摟著徐汀蘭招了半天手都沒招來,回頭瞟了一眼,陳希瑤他們已經走出大廳,正要下台階。
芝芝嘖了下舌,扶著徐汀蘭先到了公交站牌前躲著,陳希瑤他們走到了路邊攔車,她們再躲到站牌後。
那站牌四四方方自下而上立著,中間是兩個空心塑料板拼成的牌子,左右兩側還有兩根銀白支柱支撐,兩個人躲在後面幾乎擋住了全部身形,陳希瑤那邊根本看不到。
徐汀蘭靠著芝芝,燒得灼紅的眼透過站牌支柱和牌子間狹長的縫隙,望著直接走到了馬路對面的陳希瑤。
他們也打不到車。
王建飛站不住,捂著頭似乎是在抱怨頭痛,王建平扶著他坐到了一邊路邊石上,兄弟倆等著陳希瑤一個女人站在路邊招呼車。
陳希瑤挎著LV的小挎包站在路邊,一字肩露臍小蝙蝠袖上衣,包臀緊身超短裙,看上去的確穿著衣服,實際根本遮不住多少身子,柔滑細嫩的小蠻腰,雪白性|感的大長腿,纖細優雅的天鵝頸,還有那讓人看了直想舔一口的漂亮肩胛骨,一覽無遺,招搖地吸引著路人的視線。
旁邊男人扭頭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她,連王建平都不時用猥|瑣的視線掃過她雪白的腿。
陳希瑤像是毫無所覺,也或者察覺到了也毫不在意,甚至還很享受這種被眾人垂涎的優越感,依然氣定神閒地站在路邊招著手。
芝芝暗罵了一句:小騷|貨,不要臉!
啪嗒!
身旁一動,徐汀蘭突然身子前傾,額頭抵在了牌子上。
「這很髒的蘭蘭,你靠著我!」
徐汀蘭沒動,強撐著摸出手機翻出了陳希瑤的號碼。
嘟——嘟——
手機捂在耳朵上,視線透過那縫隙依然望著對面的陳希瑤。
陳希瑤察覺到了,打開包看了一眼,沒接,又塞回了包里。
芝芝氣得銀牙差點沒咬碎。
「什麼玩意兒!賤人!」
徐汀蘭勾了勾唇,無聲地笑了下,燒紅的眼眶裡乾澀地擠不出一滴眼淚。
她掐斷電話,又撥了一個過去。
陳希瑤打開包又看了眼,遲疑了下,接了起來。
「怎麼了汀汀?在芝芝老家還好嗎?」
徐汀蘭張開開裂的唇,還沒開口,先是一陣控制不住的咳嗽。
「怎麼了?怎麼在咳嗽?生病了嗎?」
馬路對面的陳希瑤收回了招出租的手,眉心似乎也蹙了起來。
徐汀蘭閉了閉眼,按了按胃口,扯著那嘶啞的讓人不忍去聽的聲音,一字一句道:「我……發燒了,咳咳,難受,你……能來接我嗎?」
「你在哪兒呢?」
「我在老家車站,咳咳,馬上就坐車回家,大概……兩個小時後到。」
不需要任何偽裝,徐汀蘭嗓音嘶啞,有氣無力,不時還夾雜著咳嗽。
陳希瑤在路對面按住額頭吐了口氣,問道:「芝芝呢?沒跟你在一起?」
「芝芝還有事,我……咳咳,不舒服就先走了。」
對面沉吟了片刻,道:「我現在有點急事,可能過不去,不如這樣,你到了之後先自己去醫院,等我忙完了去醫院找你。」
徐汀蘭笑了,聲音輕到只有近在咫尺的芝芝聽得到。
芝芝心驚肉跳地看著她笑得嘶啞,那直勾勾盯著對面陳希瑤的眸子紅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猩紅的血淚,卻偏偏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