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頁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言隨心吞下了你爸的公司,那下一個會不會是我們喬家?再下一個會不會是你們孫家?
說句不尊重的話,你們孫家現在就是一盤散沙,外公這麼多年沒管過公司,年紀又大了,重新上手很難,你又完全沒有從業經驗,甚至連個端茶送水的小文員都不如。
言隨心根本不需要專門對付你們,對付我們喬家的空檔順便就把你們收拾了。」
喬中林一直在不露聲色地觀察於星瀾表情,果然,最後一句話出口,於星瀾的睫尖輕顫了下。
喬中林長嘆一聲道:「是我之前太低看了言隨心,沒想到她不僅陰險狡詐,還心狠手辣,也不知道凡凡的失蹤到底和她有沒有關係,還有四水,這個我一點兒也不懷疑,肯定是她動的手。」
於星瀾緩緩轉動眼珠看向他,空洞的眸子沒有焦距,壓在薄被外的手白得近乎透明,手背上隱現著青色的血管,血管上戳著兩個離得極近的暗紅色針眼。
「她……動的手?」
乾裂的唇張開,沙啞的嗓音像是裹著粗砂粒,每說一個字都格外的艱難。
喬中林心中暗喜。
——總算開口了!只要開口就有突破點!
「不是她還能是誰?四水曝光了她,警方又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她怕事跡敗露,殺人滅口太正常了。」
「四水死了……第一個被懷疑的人就是她……她……傻了嗎?」
「不是她傻了,是你傻了,大家都知道,四水死了她的嫌疑最大,所以逆向思維就會覺得她絕對不可能蠢到做這種事,她反倒成了最不可能是兇手,明白了嗎?」
「但是……警察不會這麼想……他們一定會把她列為嫌疑人。」
「那又怎麼樣?別忘了,六年前言隨心已經可以做到成功洗脫罪名,六年後的她只會更純熟。」
頓了下,喬中林又道:「我知道你對言隨心有感情,到現在還是願意相信她,你怎麼想我管不著,我就是來看看你,順便找外公談談,他畢竟是長輩,看得遠想得也深,咱們孫於喬三家如果不團結一致,早晚得被言隨心吞個乾淨。」
外公就在旁邊坐著,喬中林真就不再理會於星瀾,專注地討教外公意見。
送走了喬中林,外公揉了揉太陽穴,短短兩天,花白的頭髮幾乎全白,外婆已經支撐不住病倒了,他不能再倒下。
他強撐著精神憂心忡忡道:「喬中林的人品先不說,他說的不無道理,言隨心絕對不像表面那麼簡單,那十個億的對賭協議,之前看不明白,現在還能不明白?她的確是在打著於家的主意。
還有咱們孫家,先前說的好好的,不幫你要回全部遺產不舉辦婚禮,結果不還是辦了?
尤其是凡凡,這都兩天了,她能去哪兒?昨天言隨心來的時候,你還昏睡著,我和你外婆追著她問凡凡的下落,她說凡凡不會有事,說得很篤定,可就是不承認她綁了凡凡,這真是讓人心裡沒著沒落的。」
外公嘆了口氣,又道:「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了她的保證,我心裡踏實多了,我就想著,或許你說的沒錯,凡凡就是她帶走的
她能讓陸婷婷懷上她的孩子,肯定是對陸婷婷有感情的,你趕走了陸婷婷,她帶走凡凡讓咱們著急,完全解釋得通。
這事現在鬧得這麼大,她大概也不好把凡凡再送回來,估計得給她個台階才行。」
外公繞著床邊邊踱步邊想轍,突然拍了下床尾擋欄。
「要不這樣,我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了,找言隨心說兩句軟話,哪怕給她磕個頭能怎麼著?讓她趕緊把凡凡還回來,咱們也就徹底安心了。」
隨即兩手按著床尾擋欄,身子前傾,望著於星瀾壓低了聲音說。
「等這件事過了,咱們就把公司賣了,房子也賣了,錢多錢少不要緊,咱們全家移民,只要能離言家遠遠兒的,去哪兒都行,咱們一家簡簡單單生活,誰也不受委屈,哪怕吃糠咽菜都是好的!」
外公的一句「誰也不受委屈」,猛地刺痛了於星瀾的心。
她拉起被子遮住頭,眼淚止不住洶湧而落。
她有太多的委屈沒人說,也不能說,只怕到死都得爛在肚子。
外公希望的何嘗不是她希望的?
可是外公,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對不……起……」
於星瀾的這句抱歉,隔著被子,又哽咽得幾乎聽不清楚,外公並沒有真正體會到那飽含的痛苦。
外公坐在床邊,看著隆起的被子,嘆了口氣。
「這不是你的錯,你才是最委屈的那個,別難過了,等凡凡回來,咱們就按我剛才說的去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不會好了……再也不會好了……
天色漸沉,於星瀾的體溫終於暫時降回了正常值,於星瀾讓外公回家,外公擔心她晚上再燒起來,說什麼也不肯。
「外公,你回去吧,晚上就是睡覺,再說還有護士,不會有事的,你在這兒……我睡不著。」
沒辦法,外公最終還是妥協回了家。
外公走後不就,於星瀾掙扎著爬起來,挪到護身站借了紙筆,一筆一划寫了長長一封信,折好了,連同繳費單一起放進床頭抽屜。
她換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醫院,打車回了博苑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