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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
「你家哪裡?」
「仙尊為何獨獨撿了你?」
「你這法衣哪兒來的?你家是修仙世家嗎?」
「你怎麼不說話呀?」
「你幾歲?」
「你別蒙頭啊,我們還沒問完呢?」
「你餓不餓?」
嘩啦!
小棲烑掀開了被子,視線一一掃過眾人,試圖找到那個問她餓不餓的人。
眾人面面相覷,見她揉了揉肚子,噗哈哈笑作一團。
「我就知道!我當日剛進來時也是如此,半夜餓得肚子咕咕響,偏還不想吃那辟穀丹,那丹藥沒味兒,吃了也斷不了口腹之慾,反而更難受。」
「那你把你的熏鹿肉分人家一塊兒唄。」
「我……」那人似是有些捨不得,「下次門派任務還不曉得何年何月,我怕青黃不接,到時候沒的吃饞得慌……算了,不差這一塊兒!」
看著小棲烑眼巴巴看著自己,那人豪氣得摸出乾坤袋摸出一塊兒半個饅頭大小的自製熏鹿肉遞給了小棲烑。
小棲烑眼前一亮,抓過來一口塞進嘴裡,囫圇嚼了兩下就咽進了肚子。
那人哀嚎一聲:「天吶!你餓死鬼投胎嗎你?!那是用來品嘗的,品嘗懂嗎?!!是要一縷縷肉絲撕下來,一點點用牙齒抿開,慢慢品嘗那肉里的薰香的,哪有你這麼狼吞虎咽的?!你這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那人心疼她那塊兒燻肉,悲傷得抱著被子轉過身去,說什麼也不再搭理棲烑。
棲烑揉了揉依然乾癟的小肚子,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
以往她吃東西都是搶的,尤其是在煉藥房,幾個硬饅頭一丟,誰搶到算誰的,搶到手裡不算搶到,得趕緊咽進肚子才行,不然就得挨餓。
幾人又打趣了幾句,見她一個字也不說,猜測她可能是啞巴,便沒再囉嗦,很快躺下歇著了。
這屋都是還沒築基的弟子,都是需要吃睡的,不多會兒,屋內安靜下來,女修們睡著了,小棲烑也躺在被窩裡,裹著暖暖的薄被,舔了舔唇齒間殘留的燻肉味,如在夢中。
——都不記得多久沒吃過熟肉了……好香……
——有點後悔,早知道沒人搶就吃慢一點了……
睡時已是深夜,剛闔上眼,天便亮了。
女修們打著呵欠起來,順帶撈起了小棲烑。
「走了,去浩氣峰上早課。」
築基前,所有弟子都必須按時上早課,每月只有一日休息,築基之後才會自由一些。
早課是由門派五位長老輪流上的,弟子們按照各自靈根,戲稱他們為金長老、土長老、木長老、水長老與火長老。
今日沒有早課,例行新進弟子入門禮。
小棲烑匆忙入了冊,隨著蘇成仙一同當著所有弟子的面,焚香叩拜祖師爺的玄金雕像。
掌門親自為二人點上魂燈。
小棲烑偷瞄了一眼掌門身後的顧朔風,她與幾位峰主站做一排,謹守儀式規則。
明明都是仙氣飄飄的大能修士,偏顧朔風一人格外耀眼,火紅的緋衣奪人視線,那與火紅截然相反的冰冷麵容更是讓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還想看一眼。
小小年紀的棲烑不懂美醜,只知自己想看顧朔風。
比起那讓她恐懼的煉藥妖修,明煊舒服多了,可惜他們都想取她性命。
唉。
不足七歲的小棲烑,生平第一次嘆了氣。
她忽而又覺得,嘆氣也是一種幸福,以往她根本沒時間嘆氣,只想著如何多搶口吃的,如何逃走,或者如何在刀口逃生。
捧著自己五彩斑斕的魂燈小心翼翼進了大殿,恢弘的清平宗神殿擺放著上萬魂燈,最上獨占一排跳動著灼眼光芒的,便是祖師爺清平子的魂燈。
只要魂燈不滅,人便無事,清平宗始終穩居中原之首,清平子這盞不滅魂燈功不可沒。
有個大乘期祖師爺坐鎮,哪怕兩千多年不曾露面,也無人敢動清平宗。
自上而下,盞盞魂燈各不相同,小棲烑一眼便被一盞燦若花火的魂燈吸引。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旁引魂長老笑道:「那便是你們峰主明煊仙尊的魂燈。」
——原來是她的。
果然是人如其燈,明煊的熾烈絢爛,她的……五彩斑斕,同她的裙裾一般。
擺完魂燈,儀式便結束了,幾位峰主飛劍而去,眾弟子也紛紛散去,棲烑目送緋色身影消失在天際,剛想去乘雲梯回去,掌門靈虛子突然喚住了她。
「本座今早聽弦十說起,昨日你只差最後一級便登了天梯之巔?」
棲烑不知弦十是何人,只點了點頭。
靈虛子捻了捻花白鬍鬚,笑道:「這倒是聞所未聞的奇事,自本座拜入祖師爺門下,還從未聽說五靈根能登上天梯的,莫說五靈根,四靈根都不成,你既能登上,為何最後一級放棄了?」
棲烑撲閃著蝶翼般的長睫,仰頭望著靈虛子,瓷白的小臉瘦巴巴有些可憐。
——她要不要告訴掌門,是明煊把她打下來的呢?
靈虛子見她不語,笑呵呵道:「看本座這記性,望了你是啞的,不打緊,你探手過來,本座探一探你的靈根便知緣由。」
馳鈺收拾完祭台,一轉頭正瞧見掌門攔了棲烑,他眸光微動,疾步過來施禮道:「馳鈺代三師弟向掌門師叔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