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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最可怕的是,和離究竟會反噬掉多少修為沒有定數,也許毫釐,也許直接掉至練氣,四海八荒又有幾人敢冒這大險?
正是因著和離的種種難處,修真界合籍的不多,和離的就更是聞所未聞,棲烑一旦嫁了,只怕除非飛升,只要活著就無法擺脫馳鈺道侶的身份。
所謂將來可以和離,不過是自欺欺人。
扈蘭鳶越想越難受,棲烑尚未落淚,她摟著棲烑淚如雨下,哭得不能成語。
「你說這馳鈺也是,好端端的幹嘛突然打師尊的主意?!還偏趕你們退婚的節骨眼,他到底是真心儀師尊還是就想綁住你啊?」
不過一句隨口的抱怨,棲烑心頭一跳,忽然想起了一個之前一直被她忽略的問題。
馳鈺好端端為何突然出現在煙霞峰後山?
毘羅是煉劍師,從不需採摘草藥,幾乎不可能派馳鈺過來採藥,就算真有需要,馳鈺身為元嬰弟子,又有自己洞府,毘羅院裡那麼多徒弟,派誰也不該派他跑這個腿。
退一萬步講,就算湊巧毘羅讓馳鈺來了,馳鈺也不該繞過百草園直奔蘭草叢,她們當時在地上躺著,若不細看並不容易察覺。
棲烑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顧不得同扈蘭鳶解釋,拍了拍她的背祭出了茯苓劍。
「你去哪兒?」
扈蘭鳶臉上的淚還沒擦乾,仰臉望著她。
棲烑躍上飛劍,垂眸睨了眼扈蘭鳶,第一次覺得哭紅鼻子的大師姐像個孩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師姐還是那個單純的大師姐,從未變過,難能可貴。
如果她也可以保持這份單純該有多好?
可惜她打從一開始就……從未真正擁有過單純。
棲烑揮手留下一行小字,御劍直奔祖師殿。
【我去解惑,稍後便回。】
……
蘇成仙處心積慮了整整十年,終於徹底收了綠蘿與若蓮,雖說她倆也是個無能的,但聊勝於無,總好過整日提心弔膽連個可信的人都沒有。
蘇成仙難得心情好,哼著家鄉的小調進了院子。
大典過後,等上幾日,她便跟不修請假下山探望爺爺,上次下山給了爺爺不少丹藥靈石,大抵能讓爺爺順利突破練氣六層。
蘇成仙自然是不敢奢望爺爺能大道飛升的,爺爺是三靈根,入氣太晚,年歲也大了,飛升是不可能的,她只希望爺爺能築基多活幾百年,若能結丹那就更好了,她也能多儘儘孝心。
這些日子她搜羅了不少補氣丹,雖然知道這東西磕多了不好,可對爺爺這種只求長壽的人來說,再合適不過,現在只等著下山給爺爺送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蘇成仙瞟了眼秋風清月的道房,像是沒人,抬腳便到了不修房門前。
早從十年前鎮魘殿受辱她已想得通透,想要在宗門立足,沒有靠山是絕對行不通的。
棲烑有明煊做靠山,所以才那麼有恃無恐,連掌門都偏向她。
自己一無所有,所以才只能任人欺凌。
要想立足,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不修。
也是那日不修深夜造訪讓她看到了一絲曙光。
這些年她一直致力於討不修歡心,不管是拼命修煉,還是拼命修習萬清訣,也包括觀察不修喜好,都是為了抱緊不修這棵大樹。
然而不修清心寡欲,似乎對什麼都沒有特別上心,觀察了十年之久,蘇成仙只曉得她吃軟不吃硬,旁的一概不知。
不過這也足夠了,只要能讓不修憐憫她,就足夠她在宗門立足。
事實也證明了她的方向是對的,這些年不修待她的確不錯,起碼靈石丹藥這些從未短過她,甚至偶爾還會送她琉璃簪這般上品法器。
往日下了早課,她是不會輕易打擾不修的,可今日不同,她惦記著馳鈺那事,畢竟是她喊了馳鈺去的煙霞峰,與其等不修尋她詰問,不如她主動認錯,以她對不修的了解,不修頂多責怪她幾句,不會太過為難。
蘇成仙敲門而入,不修站在屋內,裙角微拂,像是剛從什麼地方出來。
蘇成仙早知不修房內有門道,不修不說,她自然不會亂問。
蘇成仙抱拳跪下,乖巧地磕了個頭。
「仙兒找師尊請罪來了。」
不修微嘆了口氣,撫裙坐到一旁登仙椅。
「解釋便不必了,為師心中有數,你且過來。」
蘇成仙準備了滿肚子的話無用武之地,乖乖起身走到不修近前,瘦小的身形,微怯的小臉,往日裡她長棲烑幾歲,看著比棲烑高大些,如今個子沒長多少不說,也沒多長几斤肉,比之同齡顯得瘦小了許多,頗有幾分楚楚之態。
這也是蘇成仙每每裝可憐都十分成功的利器。
旁人吃不吃她這一招不好說,至少不修是吃的。
不修看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拉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
「下次萬不可再這般莽撞,無論何事,先找為師商議。」
蘇成仙恰到好處的噙著那淚,重重點了下頭。
「都怪仙兒一時報復心切,都是仙兒的錯,仙兒萬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亂子,仙兒……」
「為師說過,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怎的就是不聽?」
「仙兒知錯了,仙兒以後謹遵師尊教誨,再不會惦記報仇。」
不修鬆了她的手,靠在椅背揉了揉太陽穴,指尖蔥白,溫潤的面容透著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