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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前景看似很美好,不過根本問題還是沒解決。
靈虛子道:「不能只想好的一面,也要想最糟糕的局面。」
「好,那便想最糟糕的,馳鈺重傷難愈,無法參加大比,宗門慘居第二,可那又怎樣?沒有馳鈺的大比可並非我清平宗真實實力,旁人頂多私底下譏諷幾句,卻是不敢真正看輕,待下屆大比找補回來便是。
反觀馳鈺去了卻只是勉強奪魁,甚至輸掉,師兄,你覺得哪個更好?」
顧朔風一席話,靈虛子陷入沉思,他背著手來回踱著步,沉吟了許久才下定了決心。
「好!那便一試!不過,此事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包括馳鈺與那小娃兒,萬一出了差池,還可解釋為他是為救人闖入元嬰試練塔,以他金丹修為能在元嬰塔中救下人來,也算是光耀了師門,便是不去參加大比,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這話正合了顧朔風的心意,她也不打算讓棲烑知曉那麼多。
「那事不宜遲,今晚便行事。」
「好。」
事商量完了,顧朔風也快撐不住了,她有心離開,卻不料靈虛子拽著她又說起了萬一馳鈺有了性命之虞該找誰進去救,又該怎樣不露聲色地給馳鈺加些護身法訣。
顧朔風強撐著運行血色湧上臉頰,不敢露出絲毫蒼白,眼前已有些發黑,靈虛子卻還在叨逼叨,她實在撐不住了,只得開口。
「時間緊迫,我先回去準備些靈符,看找什麼藉口贈予他們。」
「不忙,還有些時候,你先聽為兄說完。」
靈虛子又拽著她分析了各派實力,尤其是傲劍派,想看看若馳鈺不去能有幾分勝算。
好不容易說完,顧朔風眼前也黑了數次了。
她不露聲色地告辭離開,小棲烑正坐在門前台階戳地上的螞蟻,馳鈺離她八丈遠,生怕再惹來閒言 碎語。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議事大殿是不允許普通弟子隨意靠近的。
顧朔風牽起小棲烑柔弱無骨的小手,赤焱劍呼嘯而出,兩人上劍,垂眸望了眼抱拳恭送的馳鈺。
馳鈺一臉愁容,想問問到底怎麼個結果,可看顧朔風神色不虞,滾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若真要當眾驗明正身,他便發下心魔誓言,再懇請掌門師叔待大比過後再懲治他。
——若掌門師叔當真動怒要牽連師尊,他便以師尊受難自己心神不穩怕影響大比為由,先幫師尊躲過責罰。
——之後他會拼盡全力贏了大比,掌門師叔心中高興怒氣也能消除些,他再自請三百祖師棍,這事大約便能過去了。
馳鈺這邊暗自打定了注意,顧朔風也帶著棲烑飛遠。
離開了眾人視線,顧朔風也沒再運行血氣上涌,臉上血色隨之褪盡,小棲烑東瞄西看的,無意間仰頭望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間瞪得大大的。
這樣慘白如紙的臉色,棲烑見過不少,許多藥胚忍受丹毒折磨時便是這樣子,有些忍不過去便死了,死後臉色依然死灰一般。
沒有血色,臉色自然不會泛青,血氣足的人死了才會臉色發青。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為何突然臉色這麼嚇人?是誰打傷了她嗎?
——可方才明明只有掌門一人同她在一起,他們都是一夥兒的,怎會自己人打自己人?
棲烑想到之前因她跪叩的馳鈺,又想起因她受了責罰的毘羅,再聯想當日那煉藥師也曾打罵過看守他們的妖修,忽而頓悟了。
她雖聽不太懂他們議論的,可隱約也曉得,掌門要處置自己,馳鈺為她求情,明煊也是護著她的,所以……明煊是因護她受了掌門責罰?
正想著,腳下突然一陣劇晃!
棲烑一怔,再看顧朔風眼神渙散,仿佛連路都看不清了,劍尖一轉,勉強落下雲端,入了一旁密林。
赤焱劍呼嘯而起,帶著焚燃烈焰繞著密林旋了一大圈,圈內獸鳥蟲蛇紛紛驚走,方圓數里眨眼便是一片死寂。
顧朔風盤膝而坐,闔眼前只來得及說一句。
「不准踏出赤焱結界。」
第248章 師尊太難當(21)
此處是清平宗地界, 有天罡法陣守護,大乘期以下修士想硬闖難比登天,本門弟子也不敢對顧朔風生出惡念, 唯一的危險便是毒蛇猛獸。
不過這些也算不得什麼,赤焱劍一出,它們自當退避三舍, 絕不敢靠近方圓數里。
換而言之, 只要小棲烑不出赤焱法陣, 決計不會遇到危險。
顧朔風放心地闔眼調息, 意識沉入識海, 疲憊到極致的身體自動關閉了五感, 只專注於經脈運轉。
午後的山林靜謐悠然, 鳥獸們在數里之外偶爾一聲鳴叫,溪水潺潺不知從何處傳來,遮天蔽日的樹冠漏下光痕點點,風過樹搖, 暖亮的光斑流雲般涌動在顧朔風白玉無瑕的面容。
她盤膝而坐, 手掐蓮花擱在膝頭,凝白的指尖月牙粉嫩,緋裙散開如盛放的鳳尾花。
小棲烑站在一旁呆呆地望了她很久, 有些不明白她為何突然下了飛劍, 又突然打起坐來, 是傷得實在太重了嗎?
她曉得打坐可以修煉,也可以養傷, 這十日的早課她也不是白上的, 雖有許多聽不懂之處, 可多少還是聽進去了些, 再加上師姐們不吝賜教,她聽懂的便更多了些。
如今她也學會了打坐,也能吸收到微薄的靈力,只是似乎同師姐們所說的溫暖如陽光照耀大不相同,而是冰冷如寒潭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