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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呢!說啊!!!不說是吧?!好!不用說了!我去殺了她!將她魂魄撕碎!讓她灰飛煙滅!這就是欺負我顧家人的下場!!!」
大姐滿腔怒火,掐訣又要走,顧朔風一把抱住她的腰。
「別去!她沒有外遇,也沒有欺負我,是我不要她了,我不喜歡她,你別去找她……」
大姐勉強收斂了點怒火,沉聲問:「那你哭什麼?」
「我……我不知道。」
「呵!咱們在一起九萬多年,你覺得你能糊弄住我嗎?」
「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愛許輕嵐,你看到她跟別的女人親熱,哪怕是小五你都接受不了。不過她和小五是不可能的,所以你還好一點,現在看到這個女人,你崩潰了,你妒忌,瘋狂的妒忌,你恨不得馬上把她搶過來,鎖到身邊,誰也不准看,誰也不准碰,只屬於你一個人!」
顧朔風瘋狂搖著頭,長發凌亂,眼底猩紅,淚痕滿面,音量控制不住加大,聲音嘶啞。
「不是!我沒妒忌!我不愛她!」
大姐猛地按住她肩,把她按靠在床頭,看著她散亂的髮絲黏在臉上,眼淚汩汩而落,九萬多年了,她的妹妹什麼時候這麼傷心狼狽過?
大姐銀牙咬死,眸光愈發冷硬堅定,一字一頓,強迫自己心硬如鐵,毫不留情揭著顧朔風的瘡疤。
「你不妒忌?你真的不妒忌?她說不定現在就用抱過你的手抱著別人!用吻過你的唇親吻別人!用你聽過無數遍的語調說著愛別人的話!她說不定已經在憧憬和那個女人的未來!她說定……」
不……
別說了……
我不想聽!
別說!!!
顧朔風突然抱住了腦袋,聲嘶力竭,崩潰道:「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為什麼要這麼逼我?為什麼要逼我?!!!」
大姐的眼圈也泛了紅,眼底血絲隱現,聲音染上了沙啞,她強裝著冷硬,捧起顧朔風的臉,強迫她直視。
「到底是誰逼誰?你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子?你還敢說你不愛許輕嵐?你明明愛她愛到要死!為什麼還要這麼折磨自己?!」
「我……」
顧朔風抱著頭,被大姐強迫抬著臉,淚眼模糊中,大姐的面容虛無的就像當年在虛無中漂泊,她不敢睡,不敢閉眼,總是在害怕,怕下一秒緊緊相擁的姐妹就會消散在眼前,只剩她一個人繼續漂泊在那沒有時間沒有盡頭好像什麼都沒有的虛無。
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有多少年沒有再出現過了呢?
太久了,久得她已經分不清現在這強烈到幾乎讓她窒息的感覺,究竟是不是害怕?
不管它是什麼,她都無力改變,就算是不老不死的域尊又能怎樣?這世界是不完美的,她一樣有無能為力的事。
眼淚匯集下巴,一滴滴滾落,顧朔風想露出一個笑容,表示自己真的不愛許輕嵐,可她控制不住表情,臉上的每一塊肌理都不像是她的,都不聽她指揮。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擠出笑了沒有,她只聽到大姐說:「笑不出來就別笑,比哭還難看。」
「我……」
這次她是真的笑了,只是眼淚依然止不住。
「我到底為什麼不接受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就像沒有眼睛的人怎麼看見彩虹?沒有雙腿的人怎麼奔跑?沒有情根的人怎麼可能會愛?!你告訴我?怎麼可能?!!!」
顧朔風邊說邊笑邊流淚,笑得肩膀聳動,渾身都跟著聳動,窗外落雪無聲,窗內笑聲辨不清。
大姐單手捧著她的臉,另一手緩緩拂開她臉上散亂的髮絲,髮絲黏了眼淚濕漉漉的,那總是帶著風情的眸子泡在透明的眼淚里,紅得冶艷,紅得可憐,紅得讓人心酸。
大姐動了動唇,剛張口就忍不住哽咽著吞了口氣,眸中凌厲不在,只剩滿滿的心疼。
「你終於肯跟我說實話了,你的情根什麼時候沒的?你的靈魂又是什麼時候殘缺的?」
「咱們在虛無中飄蕩的時候,我總是害怕,怕你們會消失,那種恐懼讓我難受,我就撕扯靈體,扯掉了讓我難受的部分。
可不怕了,能睡了,我卻又開始做噩夢,我總會夢到小時候的事,夢到村民們把我抓起來要燒掉,夢見那些……我再也不想回憶起的一切,我就又扯掉了剩下那些讓我難受的部分。
我當時只是憑藉本能摒除一切讓我難受的,根本就注意到情根什麼時候跟著扯掉的。
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不會對任何人有情感波動,包括你們。
世人都以為情根只管愛情,卻不知道,情根才是七情所在,無論親情友情愛情,都源於情根,沒了情根,就不會愛,靈魂再完整也沒用。
可我覺得這不要緊,沒有情感,還有習慣,你們是我的親人,不單單只是血脈相連,更多的是靈魂的羈絆,就算沒有七情六慾,我也會想陪在你們身邊。
如果不是為了讓你放心,我原本根本不想找那沒什麼用的碎片……」
顧朔風的聲音哽咽又沙啞,破碎的幾乎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纖細的脖子像是撐不起她的腦袋,沉甸甸地墜在大姐掌心,抱頭的手垂了下來,無力地搭在枕邊,肩膀松垮垮的,整個人都脫了力,袍領歪斜,露出的一抹鎖骨也消瘦的凹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