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頁
【若連試都不試,又怎會有良果?】
馳鈺搖頭,頎長身形微有些佝僂。
「你不明白,烈陽哪裡看得到螢火?高山又如何看得上塵埃?」
棲烑沒再多言,摸出方雲姝的話本,祭出一絲靈力送至馳鈺近前。
【為宗門,拋頭顱灑熱血自該應當,可凡事總有底線,命可丟,底線不可丟,區區凡間弱女子尚敢一爭,你我為何不敢?】
棲烑轉身離開,獨留馳鈺一人捧著那書。
顧朔風出關,靈虛子最是高興,合籍大典早在一個月前便開始著手準備,如今已全 都備齊,只防禦法陣還需得各峰主長老齊心協力。
這防禦法陣是要結在祖師殿的,祖師殿供奉著宗門上下所有魂燈,是清平宗最神聖不可侵犯之禁地,合籍大典當日會誠邀各界前來,自然要嚴守禁地,以防被有心人玷污。
第二日早課,靈虛子專門至道台宣布了清平宗休沐三日,各峰抽調人手為大典做最後準備。
各峰弟子議論紛紛,直說馳鈺果然極受器重,區區弟子大典,竟能勞動宗門上下忙碌,掌門親自來做證婚人,說不得再過萬年,下一任掌門就是馳鈺的了。
靈虛子宣布完,御劍要離開,一道幽藍流光突然自人群飛來,直衝靈虛子。
靈虛子反應極快,一個彈指輕鬆彈散那流光,擰眉回身望去。
偌大的聽道場烏泱泱坐滿了人,眾人一片譁然,紛紛轉頭看向流光發出地。
棲烑長身而立,青衣如水,面如婉玉,遙遙沖靈虛子抱拳行禮。
靈虛子瞳孔微縮,幽暗神色一晃而過,揚聲笑道:「原來是棲烑,來來來,本座正要有事要尋你,你隨本座來。」
棲烑未動,依然抱拳。
「掌門師叔!」
一旁傳來馳鈺清朗的嗓音。
靈虛子轉眸望去,臉上笑容更真實了些,滿臉笑褶道:「你倆都隨本座來。」
馳鈺看了眼棲烑,咬緊後槽牙,突然撩袍跪倒,身形筆直,抱拳請罪。
「弟子有罪!請掌門責罰!」
靈虛子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神情愈發冰冷。
「本座說了,雖本座來,爾等聽不懂嗎?」
馳鈺迎頭一拜,道:「弟子與棲烑只有兄妹之情,不能合籍,弟子已與棲烑私下商定退親,也願結伴前往各派一一賠罪,絕不會丟宗門臉面!」
轟!
靈虛子一個震天雷,滿座皆驚。
「好你個不會丟臉!十年前本座便宣告了你們二人的婚事,四海八荒無人不知!如今請柬已發,一切已準備就緒,單維持陣法的靈石便消耗萬巨,還有宗門上下為你倆忙碌,這你如何賠得起?!」
馳鈺從未如此當眾忤逆師長,這一番怒指讓他微有些退縮,可想到明煊,想到未來千萬年都要與明煊失之交臂,突覺即便飛升大道仿佛都索然無味。
馳鈺自然 不是因棲烑三言兩語,也不是因那區區幾冊話本動搖,他只是想到了那數次險些害了他的心魔。
若他當真娶了棲烑,只怕心魔不減反增,哪怕機緣再如何了得,修為再如何高,早晚會釀成大禍。
馳鈺心念一定,埋頭叩首:「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請掌門責罰!」
「你!」
靈虛子勉強壓下火氣,一個甩袖,棲烑與馳鈺全抽到了近前,他一手一個,抓起就走,眨眼消失在眾人眼前。
眾人面面相覷,到處譁然一片,沒人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馳鈺不敢道出心魔一事,怕連累明煊,更怕明煊嫌惡,只咬死了與棲烑是兄妹之情,無論如何不肯合籍。
有馳鈺這個兒高的撐著天,棲烑倒沒受多少責罰,只被隨著一同關進了婆羅獄。
明煊親自來勸,說了許多宗門大義,棲烑跪姿端正,頭埋得很低,任明煊嘴皮子磨破也不發一言。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顧朔風如是對掌門說,言辭間道不盡的心酸。
靈虛子氣得吹鬍子瞪眼,親自上陣威逼利誘,先是馳鈺再是棲烑,馳鈺好歹還能說兩句謝罪的話,棲烑這種半天打不出個屁的才最是氣人。
靈虛子折騰半宿都是對牛彈琴,精疲力盡地找來毘羅、不修與顧朔風三人一起商議對策。
第二日一早,馳鈺與棲烑被放出婆羅獄。
掌門神情疲憊道:「你們若堅持不願,本座也不能勉強,你們回去吧,好自為之。」
馳鈺含淚跪別靈虛子,滿心感激與愧疚,棲烑也隨著他一同拜別,迫不及待回了煙霞峰。
妄熄閣靜悄悄的,顧朔風不在,棲烑咬了咬唇,規規矩矩跪在院中,靜等師尊。
吱呀一聲,左廂房門推開,扈蘭鳶探出了腦袋,棲烑下意識抬眸望了一眼,這些年養成的習慣,一見扈蘭鳶先笑。
扈蘭鳶連眨了好幾下眼,不自然地搓了搓胳膊,嗖得又縮回了頭,房門隨之緊閉。
居然……沒有罵她?
棲烑有些意外。
她捅了這麼大簍子,蘭鳶師姐怎可能一句也不罵她?
難不成……蘭鳶師姐生病了?
棲烑越想越不放心,尋思著師尊還不曉得什麼時候回來,乾脆先爬了起來,挪到了扈蘭鳶 門前。
叩叩叩!
連敲了數下,扈蘭鳶才姍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