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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在看見傅斯冕之後神情變得複雜,他望向等著他主持正義的保安,壓低聲音問道:「你確定是周三被打得鼻青臉腫?」
保安睜著眼睛說:「對啊,沒錯啊,我親眼看見的。」
「……」
「那就在這裡待會兒,大過年的……」他扭頭瞪了一眼保安,「大過年的,你缺不缺德?」
這片區有錢人不少,他也不是沒見過真有錢的人,但是像進了拘留處還這麼淡定的有錢人,沒有。
哪個不是扯著嗓門打電話,讓家裡人趕緊來。
但這個面容看不出來是不是姣好的青年,卻一直安靜地坐著,不吵不鬧,著裝整齊,神色淡然,不過周身的冷氣讓這裡的人都不敢和他說話。
傅斯冕從來沒進過拘留處,外面已經進入了新年倒計時。
以往這時候,他都是和周時軻通著電話一起迎接新年的。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找出一個電話,撥出去,果不其然,已經被拉黑了。
機械的女生告訴他電話無法接通的那一瞬間,傅斯冕眼神變得像受了傷的家犬,漆黑濕潤,之前的狠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沒想過周時軻會離開自己,就像他一直也沒想過,周時軻可能不會原諒他,更加不會等著他處理好所有事情後,再原諒他。
傅斯冕在這裡呆得越久,就越發的清醒冷靜。
他其實知道自己做的哪些是錯的,不管是合同,還是以前發生過的事情,他本想將過錯推到對方頭上,責備對方不喜歡為什麼不說,可捫心自問,他難道看不出來阿軻眼裡的失望和落寞?
幾乎每一次失望,傅斯冕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在感情上犯糊塗。
但他不會讓感情影響本來的計劃。
在他本來的計劃里,他將與阿軻的事情放到了最後處理,他沒有覺得無所謂。
傅斯冕徹底剖析了自己,他承認,他只是覺得,沒有那麼重要。
所以阿軻不要他了。
青年的眸子熄了下來,他安靜地坐在那裡,像一樽雕塑,失去了生機。
值班的大叔吃著家裡送過來的飯,他在門外,打量了這人半天,最後咂舌,「你給家裡打個電話啊,你不會真想留在這裡吧?」
「大過年的,呆這兒多不吉利。」
「我看你穿的戴的不比那周家小兔崽子差,怎麼被揍成這樣了?他帶了人?」
大叔仿佛陷入了回憶,「那小兔崽子啊,初中盡惹事,他家離這裡不太遠,學校也就在旁邊,他跟他那群朋友經常過來這片玩兒,不過上了高中就很少看見了。」
傅斯冕看著面前的地面,神色平靜的聽著,他覺得挺有意思的,畢竟他從未見到過真實的周時軻,現在只能從別人嘴裡聽說。
「這麼幾年沒見,我還以為他學好了,結果還是這麼個混帳玩意兒,」大叔感嘆著,臉上並沒有出現真實的嫌惡,只是像個長輩一般的感嘆,「你惹他做什麼?好多人都不樂意招他的。」
到了後半夜,拘留處的門緊閉著,北城的風在外面刮出了哨子音,路燈上掛著的燈籠被颳得東歪西倒,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拘留處的燈管慘白冰冷,十分符合傅斯冕此時此刻的心境。
唐冬冬和孟擎到的時候,傅斯冕半耷著眼皮,靠在牆上,值班的大叔看見孟擎,「喲,你認識?」
孟擎看了裡頭一身狼狽的傅斯冕一眼,頭皮發麻,「是我朋友。」
唐冬冬已經衝進去,他把手裡的外套蓋在傅斯冕肩上,帶著人出來了。
傅斯冕下午從酒店離開,便一直沒有音訊,唐冬冬猜想他肯定是去找周時軻了,覺得兩個人面對面談談也好,可到了晚上,也沒等到人回來,結果就接到了孟擎的電話,說他有朋友看見周時軻在時代廣場跟人動了手。
還是半夜湊一塊兒聊天時想到才說出來的,孟擎朋友說好久沒看見周三揍人了,還是那麼猛,打了哈哈之後,孟擎才覺得不對勁,他問被打的人穿什麼衣服,長什麼樣子。
「長老帥了,在我見過的長得帥的裡邊,能排個前五吧。」
孟擎找不到第二個人能讓剛回北城幾個月的周三動這麼大的火,聽人說,周三回來之後,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也沒那麼愛惹事了。
於是孟擎打電話給唐冬冬,果然,他沒猜錯。
不過讓孟擎沒想到的是,周三膽子太大了,傅斯冕他也揍,雖然說傅斯冕是江城的,但北城敢動他的人,不多,畢竟天下有錢人是一家,各家做的大的,跟各省的大企業都有利益往來。
回到車裡,孟擎打開暖氣,他不敢看傅斯冕,他跟傅斯冕並不熟,聽說的比親眼看的要多,他清了清嗓子,「先去酒店?」
傅斯冕看起來很憔悴,嘴角青紫,一言不發地靠在椅背上,周身氣息頹喪又冰涼。
唐冬冬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傅斯冕,他更加沒有想到,周時軻和傅斯冕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忍著難過,「傅哥,要不算了吧,真的,阿軻他……」
「我不算了。」傅斯冕掀起眼皮,淡淡道,他聲音有些嘶啞,「我今天見到阿軻了。」他說完,竟然笑了起來。
孟擎覺得有點驚悚,他打了個冷戰,不敢往後看。
唐冬冬紅著眼睛,他後悔了,他此刻的後悔不比傅斯冕少,如果當時在傅哥一而再再而三冷對待阿軻的時候,他可以站出來幫幫阿軻,而不只是簡單吐槽兩句,兩人可能也不會鬧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