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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花十幾年養出來的,傅斯冕幾年就給他們揮霍糟蹋沒了。
周時旬想到這一點就想殺人!
但他沒人可以傾訴,常常在夜裡氣到翻來覆去,只能爬起來捶楊蕭兩拳。
「今天晚上不出去玩兒?」周時旬有些笨拙地爬上陽台和周時軻並排坐在一起,風襲進領子裡,吹得渾身冰涼。
「不去,」周時軻又丟了一個球到院子裡,這回下去的是小時,他耷著眼皮,「昨天顆顆把楊上臣褲子咬破了,楊上臣說看見我就打死我。」
周時旬:「……」
「你們三歲?」
周時旬無比慶幸老三有楊上臣這麼一個朋友。
「傅家要來北城?」過了很久,周時旬有些不自然地提起來這回事兒,一邊說一邊觀察周時軻的表情,結果對方什麼表情都沒有。
「姐姐和你說的?」
「周時萱會和我說?」周時旬切了一聲,「傅家不是有婚紗和禮服這個版塊嘛,跟我的專業也有交叉,聽他們說的。」
「你怎麼想的?」傅家來不來北城,周時旬一點都不關心,傅斯冕就是死了大白燈籠掛一排他都不關心,他只想知道周時軻現在心裡的想法。
「沒什麼想法,他要過來就過來,別出現在我面前就行。」周時軻神情淡漠,像是說起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周時旬一時找不到話回答。
過了會兒,他說:「你要告訴周時萱嗎?」
周時軻搖頭,「用不著,我看見她熬夜在寫關於家裡要往藥品版塊發展的計劃,傅家除了服裝品牌,另外就是藥品,沒必要因為我的事情影響家裡。」
傅斯冕理智,他也可以。
在北城,其他企業可能會怵他,但周家不會,再者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是不屑於拿家裡去和傅斯冕幹仗,他也說過了,只要不湊到他眼前來,一切好說。
這話。
周時旬嘆了口氣,「是不能讓她知道,她也三十五了,她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氣死,就她那脾氣,她不把傅斯冕打殘我把名字倒著寫!」
周時軻看著院子裡追著球跑的阿周和小時,心裡悶得慌。
「我以後,都不會再這樣喜歡一個人了。」周時軻用很緩慢的語速說道,他眼底像一座枯萎衰敗了的花園,各處都滲透進了死氣。
周家這一家人,在感情上幾乎沒有出過坎坷。
周吉慶與洛露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婚後也一直黏黏糊糊甜甜蜜蜜,正好給底下三個孩子做了榜樣。
周時萱是因為事業心重,將婚姻擱置到一旁,而周時旬和楊蕭是初中同學,接著楊蕭出國,後來兩人在大學重逢,周時旬喜歡楊蕭,窮追猛打把人弄到了手。
所有人都順利又幸福,周時軻一直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從小成長的環境,周圍人讓他看見的,告訴他,愛是不計得失的付出,愛是義無反顧的犧牲,愛是熱烈直接的表達。
就像爸爸為了媽媽將周家發展到如今,就為了給她最好最優渥的生活,而最初,洛露只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我想要很多錢」。
就像楊蕭為了二哥被他爹打個半死,半夜拎著幾件衣服跑到周家「媽的,我來上門了!」
可是傅斯冕告訴他和教給他的卻是,愛是涼薄敷衍,愛是不為所動的冷漠,也是權衡利弊後的放棄。
也算是長見識了,算他媽的上了一堂要命的課。
周時軻永遠記得在台下踮著腳看主席台上白衣少年時候的那一天,日光鼎盛,白雲蒸騰,所有最美好的事物都匯集在了那一天。
而令他印象更加深刻的,卻是幾個月前他從江城離開那天,青年冷漠的表情里甚至還帶著好奇,多殘忍啊,他抽筋扒骨的疼,傅斯冕還在不解為什麼。
江城那天的天氣,霧蒙蒙灰撲撲的,那層霧,逐漸蓋過了他們第一次相遇那天的光亮。
往好處想,樂觀點,他們至少有始有終,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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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治曄出國,是傅斯冕親自去送的,也算完成了他最後一個心愿:他之前說想見傅斯冕。
在停車場。
傅斯冕在車裡,自周時軻走後的一段時間,他也變得清瘦了些,眉眼的凜冽感更盛,再加上徹底拿下了傅家,他身上的氣勢雖然內斂,年少時的溫和淡然幾乎已經被盡數洗滌,溫和也像把刀子,淡然也像目中無人的蔑視。
林治曄穿著駝色的大衣,他的行李由司機守著。
他笑了笑,「我這才剛回國多久,你就趕我走?」
傅斯冕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不言不語。
「傅哥,我真沒想到你這麼無情,你不顧和周時軻幾年的感情,也不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林治曄的頭髮扎在腦後,笑得虛弱,「你沒想到周時軻是周時萱的弟弟吧?哈哈,你們現在想和好也難,周時萱是不會同意的。」
「聽說你要去北城發展傅氏娛樂,你膽子真大啊,那可是周家的地盤。」林治曄感嘆著說道。
「你是算準了,按照周時軻的性格不會拿家裡壓你,傅斯冕,你算計你爸算計我就算了,你連他你也算計,」林治曄笑得頗有些幸災樂禍在裡面,「他不會原諒你的,我敢肯定。」
傅斯冕睜開眼睛,眼寒如凜冬,「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