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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劇烈地抽痛起來,賀郊睜開眼,滿屋子的夕陽金燦燦的。
原來是夢。他難受地在床上蜷縮起身體,剛要閉上眼的時候,突然聽到客廳里有些響動。愣了幾秒,他迅速起身一把拉開房間門。
他深愛的男孩穿著白T恤,手拿鑰匙站在門口,汗水打濕了額前細碎的發梢。
「車我試過了,沒問題。你把PEAK大樓的線路都修好了?那我們是明天出發嗎?」君均的語氣跟從前一樣,神情也跟從前一樣。
賀郊眼圈發紅,他僵硬地點點頭,忍住想哭的衝動,磕磕絆絆說道:「我、我……我沒洗澡就上、上床睡覺了。」
君均也紅著眼睛愣愣地看著他,十幾秒後突然笑了:「沒關係,我還洗了其他的床單。」
賀郊一身清爽地站在客廳里的時候,君均已經把晚餐做好了。
晚餐很豐富,兩碗滿滿當當的泡麵,兩個滷蛋,一個熱氣騰騰的紅燒肉罐頭,一個黃燦燦的菠蘿罐頭。君均說出發前要吃一頓好的。
兩人相對無言地吃著晚餐,雖然依舊是沒說話,氣氛依舊靜默,但賀郊感覺這靜默變了。不是之前那種君均藏著秘密,他問不出口的隔閡似的靜默,而是一種類似於歲月靜好的沉默。
吃完飯兩人又將出發前的計劃和行裝都整理了一遍,才各自睡下。因為之前的約定,君均依舊睡房間,而他則繼續留宿客廳的沙發。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賀郊躺在沙發毫無睡意。
君均走了,又回來了。他想起白天做的那個夢,想起血淋淋的君均,想起那個血淋淋的擁抱。他想,自己大約是離不開這個人了。
在這個末日,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有親人有愛人的話,就為了保護他們而活下去,又或者把目標定大一點,為人類的生存繁衍活下去。
可所謂的安全區是什麼情況,他並不知道。只是偶然在廣播裡聽到有這麼一個地方,好像有其他人類生存。至於那是一群什麼樣的人,他一無所知。萬一那群人為生存不擇手段怎麼辦,萬一那裡有很多他不能接受的生存規則怎麼辦……未知總是恐怖的。
沒聽到廣播之前,他和君均活著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不要被喪屍咬到,不要生病,好像即使沒有其他人類,他們也能好好的活一天算一天。
那個時候,他們很好。頭髮長長了,彼此給彼此修剪,偶爾頭疼腦熱的,就吃一點存了好久的退燒消炎藥。他們想,就算得了重病活不了了,只要兩個人還在一起,那就能行的。
可是現在,他覺得不行了。他好像不能一個人,而君均也好像不能是一個人。賀郊想如果能跟喪屍在一起生存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如果都是喪屍的話,大概也沒關係。
就這樣吧,就這樣好了,等到君均變成喪屍的那一天,就結束吧。賀郊暗自下定決心。
房間門被咔噠一聲打開的時候,賀郊的思緒也被打斷了。
月亮早已藏進了厚厚的雲層,賀郊只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朝自己慢慢走來。
「你還沒睡?」賀郊起身看著那個黑影。
君均沒說話,只是慢慢走到他跟前,在黑夜中凝視著他。
「君均,你……」
他的話沒說完,君均猛地抱住了他。賀郊感受到他的心臟跳動得厲害。
「一起睡。」
君均在他的耳畔說了三個字,微涼的嘴唇貼在了他的唇上。他感覺君均的唇在顫抖。再無其他的雜念,賀郊毫不猶豫地把人反壓在了沙發上。
臨近黃昏的時候,兩人終於要出發了。
賀郊看著手拿控制器的君均,問道:「緊張嗎?」
君均搖搖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神情看起來很淡然。
黑色的鐵皮車沿著長滿雜草的車道疾馳而去,車後方的PEAK大樓的燈也亮了起來,喪屍的嘶鳴聲漸漸變大,又慢慢變小,最後再也聽不到了。
賀郊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那燈光明晃晃的大樓,又回頭看了一眼副駕駛位上歪著頭熟睡的人,突然有了一種末日即將要結束的錯覺。
……
嘭嘭嘭!
鐵皮車右前方兩公里的地方燃起了煙火,報廢車輛在烈火的灼燒下發出劇烈的爆炸聲。賀郊抬起胳膊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努力保持頭腦清醒,隔著擋風玻璃觀察著那些從車前躍過的黑漆漆的身影。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君均也一臉蒼白,額頭上也浸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
這是兩人離開根據地的第七天。前三天因為有PEAK大樓的掩護,車子行走得異常輕鬆,偶爾才會遇到一兩隻落單的喪屍,賀郊沒停車,直接從喪屍身上碾了過去。
然而從第四天開始,他們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襲擊。
遠離了PEAK大樓,幾乎遍地都是喪屍群。喪屍的數量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多上幾倍,每走幾公里便要停下來放置炸彈機關,引開喪屍群後再走。周而復始,如此進行了四天後,車上的□□已經所剩無幾了。
由於一直處於緊張的備戰狀態,兩人不管是體力還是精神都消耗巨大。賀郊開始擔憂他們是否真的能夠到達安全區。
見前方再沒有喪屍跑過後,賀郊便啟動鐵皮車,飛速往前行駛。他知道他們能夠行走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應該還有一千多公里,再堅持三四天,我們就能夠到安全區了。」賀郊一邊避開亂糟糟的車輛,一邊故作輕鬆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