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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當然,如同陸公子這般道貌岸然的採花賊,又怎麼會懂這些。怕不是夜夜醉死在美人帳中,只管自己的快樂,全然不顧天下安危了。」
此刻陸必采仍然穿著男裝,不曾暴露自己的真實性別,所以旁和風便以「陸公子」稱呼她。
陸必采被諷刺的臉色發白,她緊握著雙拳,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詹芙自然不滿陸必采被人如此嘲諷的。雖然她也生氣陸必采之前所做的那些事,但與正派俠士不同,她是知曉陸必采真實性別的,因此自然也知道,就算陸必采真的想對那些女子做什麼,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有心無力。
更別說……江湖傳言中,凡是接納了陸必采的女子大多都是心甘情願的,且在事發之後,的確無一人要捉住陸必採給她顏色。雖然這讓詹芙忍不住咬牙,但是這恰好能證明陸必采的「清白」,因此詹芙自然看不得別的無名之輩嘲諷陸必采。
只是在她按捺不住想要開口奉還回去的時候,陸必采忽然按住了詹芙的手臂。
詹芙微微一怔,回過頭去看陸必采。卻只見對方垂下了眸。
方長老道:「和風,勿要多言。」
旁和風這才收斂了自己外露的神情,而後又將心魔石遞過去,「請吧,扶玉姑娘。」
眼見扶玉不做打算,甚至就準備這樣直接伸手過去觸碰心魔石,陸必采一邊焦急,一邊又忍不住疑惑。
扶玉到底有沒有入魔?
其實陸必采也沒有確切的證據,這一切都只是她的感覺而已。
陸必采對他人的情況覺察有一種無法想像的細緻入微,這更像是一種類似於直覺的天賦,所以在昨晚她與扶玉見面的時候,便隱隱有了一種感覺。
但她和那些正派人士一樣,只是推測,而無證據。
可陸必采是不願意見到扶玉被人測試的,萬一、萬一真的……測試出來了什麼,那這些正派一定不會放過扶玉,將其扼殺倒也不會,但是囚禁她並嚴加看守是沒得跑了。
如果真的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那扶玉必定去不成深淵了,屆時,無垢長的墳墓……
想到這裡,陸必采緊緊的握住了拳。
可是她沒有辦法甚至沒有立場去阻止,因為一旦阻止,反而會引人懷疑、得不償失。
所以此刻陸必采只能拼命祈禱,但願扶玉沒有入魔。
那麼扶玉到底入魔了嗎?
扶玉垂著眸,伸手接過了旁和風掌心的那塊心魔石。她動作從容,沒有一絲遲疑或是害怕,神情平靜,一點也不像擁有心魔的樣子,那麼淡定的模樣,就像是摸到了普通的一塊石頭一般。她的這副表現,讓人驚訝的同時,卻又難免的放下了心。
可……只有扶玉自己能夠感受到,只是指尖剛一接觸,便有萬針齊扎的痛楚通過指尖傳了過來。
這樣的疼痛不亞於同一時間將十指的指甲一起拔下來的疼。
但是扶玉卻仍然堅定的站在了原地,只是面色和唇色微微發白了一些,她眼睫抖了抖,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而後將手指握起來,死死的抓著那塊石頭。
心魔石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覷。哪怕此前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那樣的疼痛還是讓扶玉招架不住,只不過片刻,她的後背便是一片汗跡。
蝕骨疼痛、萬箭穿心,名不虛傳。
沒有人知道扶玉此刻正在經歷著什麼,也沒有人能察覺出她的異樣,只因扶玉在忍受疼痛之餘,用著僅剩下的理智和鎮定,將自己表面上的功夫做好,不讓人察覺到一絲不妥。
因為她知道,如果今天在這裡,她表現出了什麼,那麼等待著她的,便只有一條無法後退的道路了。
屆時她只能反叛突圍出去,而後一邊躲著正派的追捕,一邊尋找深淵的蹤跡。
對於這樣的事情,扶玉其實並無所謂,但是……一旦她真的這麼做了,就意味著她將和溫昭徹底殊途。
對方是離火派掌門幼女,而她,則是一個家破人亡的入魔人。她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也不會再有可能。
雖然扶玉並不在意這些世俗的東西,但是她知道溫昭或許會在意。
當然,對於現在的狀況來講,溫昭都已經不再喜歡她、要和她劃清界限了,那麼對於扶玉而言,無論溫昭接受與否,她最後必定是要強取豪奪的。
可儘管如此……她也還是不舍現在和溫昭相處的時日。
畢竟一旦她暴露入魔,就會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逃亡與潛伏的時間,在那段時間裡,她將見不到溫昭,也無法靠近對方,這是扶玉無論如何也不想面對的事情。
哪怕以後她做出那些事情後,得到的只是溫昭的痛恨,但那也比不相見要好。
沒有人知道,扶玉此刻體內的心魔之氣在瘋狂亂竄,與外來的心魔石做鬥爭。也沒有人知道,她疼痛的甚至站立不穩,此刻但凡有人碰她一下,便會讓扶玉的一切功夫全部白費。
但好在,沒有人近身扶玉,也沒有人擅自觸碰她。
所以,也就沒有人能夠看清楚扶玉此刻眼中若隱若現的紅色。
過了數息時間,扶玉抬起了眸,看向了旁和風,「如何?」
旁和風的神情也放鬆了一下,伸手去接過心魔石,「看來扶玉姑娘並沒有入魔,是我等胡亂揣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