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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扶玉多在幻境裡待一天,就會多一分入魔的危險。想也知道,如果要對付扶玉的話,會給出什麼樣的幻境來針對她。但正是因為深刻知道,溫昭才忍不住擔憂和揪心。
書里的那些描寫,於她,只是一段文字,於外人,只是一段聽過後的談資,可是於扶玉……卻是真實且痛苦、摻雜無數血淚的回憶。
而如今,如果那段痛苦的過去被幻境反覆播放使用刺激扶玉的話……想到這裡,溫昭心底便是一陣微顫。
她呼吸都略有些不穩了。
想到扶玉會被迫一遍遍觀看那段痛苦黑暗且絕望的回憶,心臟被放在架子上體會一遍遍凌遲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無法看破,無法逃離,只能被人按著,困在幻境中,一遍,又一遍,溫昭就心疼的受不得。
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自己代替扶玉,也不想讓扶玉再去經歷那段黑暗的痛苦了。
她閉著眼,臉色蒼白。
而後,溫昭問道:【真的沒有辦法嗎?哪怕、哪怕只是一條線索也可以啊,只要能將扶玉從幻境中喚醒,拜託你了,系統,就幫我一次吧,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
系統猶豫了下,對她說道:【你看看陸必采什麼時候醒,只要她能掌握幻蠱的用法,就能清醒過來了。等陸必采醒後,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很多了。】
溫昭眉心一動,【陸必采?】
幻蠱?
隨後,她便意識到,幻蠱與幻術之間,恐怕絕對不是名字相似的關係。難道說,幻蠱可以蠶食幻境?
想到這裡,溫昭連忙站了起來,來到陸必采旁邊。
和其他人情況不同,陸必采這邊似乎被幻境困得難受,又可能是她本身的意志和幻境發生了衝突,因此她有些「睡」的不是很安穩,像是做了噩夢一樣,溢出了幾聲囈語。
溫昭湊近附耳,卻沒有聽清幾句。
她蹲在原地,手指按在地上,沾染了灰塵與泥土,但溫昭卻絲毫沒有注意。這個時候,她想起了系統發給她的陸必采的資料。
溫昭垂下了眼眸,打開了陸必采的那份。
……
在看完之後,溫昭臉色白了幾分,眼底的暗色更重,帶著緩緩灼燒的怒火。她深吸了口氣,緊抿著唇,而後克制下來,讓自己冷靜。
難怪,陸必采會那麼痛恨無垢長,以至於痛恨到,聽到他的墳墓的消息時,就迫不及待要跟過來!
這樣一個人,便是死後,也不足以被放過,拋墳挖骨揚灰,他值得!
溫昭深呼吸了下,而後將陸必采扶了起來,猶豫片刻後,她湊到了陸必采耳邊說道:「陸必采,陸必采,是我,我是溫昭。你還在幻境裡,你知道嗎?這裡才是真實的現實世界,你現在中了幻術,被困在虛假的幻境中出不來了;陸必采,可以聽到我的聲音嗎?」
雖然不知道這樣能否喚醒人,但是考慮到陸必采本身情況不一樣,她體內有幻蠱幫忙,溫昭也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
她一句一句的對陸必采說道:「幻境裡的一切都是假的,過往是假,未來是假,復仇也是假;無論你在裡面經歷了什麼、實現了什麼,那都是虛假的。現實的世界很殘酷,很無奈,充滿了各種各樣的仇恨與難過,但是……只有這樣的世界才是真的啊。」
「你醒過來好不好,陸必采?我需要你,詹芙也需要你,你還記得嗎,我們要去深淵,要去找無垢長的墳墓,要去挖他的墳,你還記得嗎?」
「幻境再真,也只是虛假,現實再痛苦,可也是唯一的真實。」溫昭垂著眸,聲音輕了下來,「我不知道你在幻境裡遇到了什麼,或許是報仇成功了,或許是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本不該打擾你,但是……」
「你不想報仇了嗎?真正的兇手還好好的長眠於地下,你真的安心嗎?」
「詹芙也困在幻境中,現在除了我沒有一個人醒來,只有你能幫助大家了,陸必采,求求你,幫幫我吧。」
柔軟中帶著一點沙啞的女聲一聲聲傳入到她的耳中。
陸必采此刻坐在自己的幻境中,她依然身著一襲白衣,只是白衣上卻沾染了髒污的血跡,她坐在一座小屍山上,手中拿著一把滴血的匕首。
陸必采垂著眸,往日總是溫婉帶著笑意的桃花眸中,此刻沒有一絲情緒。
耳邊的聲音不停,但陸必采卻惘然不顧,只是低頭看了眼被她攥在手中的人,而後冷冷一笑,伸手刺了上去。
溫熱的血濺在了她的臉側,陸必采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的光芒,而後她手指鬆開,任由那具屍體落在腳下。
在她身下,所有的屍體都長著同一副面容,儼然是無垢長的樣子。
陸必采低垂著眼睛,而後站了起來,看著這個自己記憶中的地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而後準備下去,將下一個無垢長抓來。
就在這時,陸必采忽然停下了腳步。
【真正的兇手還好好的長眠於地下,你真的安心嗎?】
【詹芙也困在幻境中,現在除了我沒有一個人醒來……】
陸必采的身形僵硬在原地。她閉了閉眼睛,想要繼續冷笑,可是卻忽然沒有了力氣。
詹芙?關她什麼事。
然而儘管這麼想著,陸必采的心臟卻一點一點的跳動了起來,她周身的溫度重新回來,她也不再像是一具屍體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