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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精神是好,就是能力不足。
短短三十米的路程,四個人花了八分鐘才走完,跌了無數次。
紀亦臉頰邊有些汗水,他將外套脫掉,只穿著短袖的襯衫。
又把外套隨手往旁邊一扔,幾個和他關係好的男生幫他接住拿好。
這人脊梁骨極為漂亮,看過去挺直秀致。
氣質極佳。
繩子還沒解開。
旁邊那女生湊近了和他確認著:「我是先出左腳對不對?」
「對。」他點點頭,耐著性子,「別緊張,像你平時走路一樣,跟著一二的節奏走就行了。」
女孩還有點泄氣。
看他俯身去解繩子,她又雙手合十:「要不我們先兩兩練一下?先把兩個人的練熟。」
紀亦已經把繩子解開了。
他站起來,笑了聲,揚起聲音:「李甘,你先陪她練一下,我去喝點水。」
李甘應聲走來,接過他手上的繩子。
額頭上有點汗濕,紀亦隨手撥開前面碎發,將額頭露了出來。
李甘已經陪著那女生訓練了起來。
紀亦跑上觀眾席,坐到桑苑身邊,小白牙煞是可愛:「你怎麼來了?」
有了高一冷戰的教訓,現在桑苑只要一出現,他就能一眼發現。
桑苑將手上拎著的半瓶水遞給他。
他笑了笑,酒窩裡跟有蜂蜜似的,也不客氣,仰頭喝上幾口。
這人皮膚白,脖子上也有細微的汗珠,在陽光下晶亮。喝水時喉頭上下滑動。
桑苑側面看著他:「你怎麼想起報四人五足了?這種偷懶的風格不像是你。」
紀亦放下水瓶:「李甘幫我報的,訓練了我才知道是四人五足。」
她「噢」了一聲:「你不念學生寫的加油稿了?」
紀亦又笑:「你怎麼知道我要念那個?」
桑苑沒回答,只淡聲道:「我以為你們在台上念稿子的人,不用參加比賽。」
她已經收回視線。
陽光從頭頂帶下來,睫毛下有纖細的陰影。
紀亦上下看她幾眼,揣摩一下,換個話題:「你這節不上課?」
「我感冒了,出來拿藥。」
聞言,他頓時放下手裡的塑料瓶。
表情嚴肅又關切,他一隻手摸著自己額頭,一隻手朝她額頭處探過去:「嚴重嗎?」
從小就彈鋼琴的人,手指大抵修長勻稱。
指骨分明又不突兀。
桑苑打掉他的手,橫他一眼,又指指他放在旁邊的瓶子。
「這水我剛才喝過。」她站起身來,「小心被傳染。」
說完,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
桑苑走下觀眾席,徑直進了校醫室。
紀亦愣了一會,看看她指著的東西,想了想,笑起來。
他拎著還剩了一小半的水,沒急著過去訓練,倒是找到了體育委員。
「哥們兒,給我換個項目。」
「你要換?」體育委員驚訝一下。
見到紀亦點頭,他窸窸窣窣摸出個巴掌大小的本子:「咱班就剩一千米長跑還缺人了。」
紀亦笑笑,笑眼弧度延長几分:「那就一千米吧。」
***
桑苑就只是最近訓練開幕式的時候,出了點汗,之後被風吹著受了涼。
一點小感冒,不是什麼大事。
吃了校醫那邊拿的藥,到傍晚放學就恢復了精神。
她沒立刻離開,去圖書館還了書,又做了會兒作業,磨蹭到七點才回家。
打國慶節前被陸之遙莫名其妙翻臉之後,就算現在已經冰釋前嫌了,但兩個人也再沒有同路回過家。
今天回去時,倒是意外在樓下遇到了出來扔垃圾的陸之遙。
桑苑打個招呼,要往樓上走。
陸之遙卻在背後冒出一句:「等我一下。」
她站定腳步,茫然地看著他將黑色口袋扔進自行車棚旁邊的塑料垃圾箱,又轉回來。
「走吧。」
陸之遙對著樓梯抬下下巴,率先跨出去。
桑苑跟在他身後。
樓道裡面使用的還是老式的拉燈,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桑苑每走上一層樓就拉一下開關的繩子。
燈光亮起之後,陸之遙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為什麼不參加了?」
透過樓梯間的露台,能看見外面的樹影輕輕晃動著。
陸之遙站在上方一點的位置,稍微側著臉,橘色的燈光在他身上跳躍著,被風一吹,竟然有些冰冷。
他停下了腳步,桑苑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前進,跟著停下腳步。
她仰頭看著:「什麼?」
陸之遙一隻手握在扶手上。
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說:「四人五足。」
原來是這個。
桑苑微微一笑:「我協調性不好,參加這個估計要拖後腿。」
他手指輕輕叩動一下扶手,然後,又默不作聲往樓上走去。
桑苑落後他兩步,由運動會打開話題。
「話說回來,我一直以為你會報跳遠一類的,結果你竟然報了接力。」
「不是。」
桑苑揚著尾音「嗯」了一聲。
背後看不見陸之遙的臉,他聲音被夜風送過來。
「不是接力。我報的四人五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