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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下課後第一個離開班級的狀態一直持續著。
她似乎突然間領悟了她名字的真諦,變得安靜起來。
有時候看向桑苑幾人的目光,影影約約透出股羨慕的勁兒。
等桑苑看回去,她又和往常一樣麻雀般的笑鬧起來。
桑苑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半個多月的準備對於一班學生來說,也許過於緊繃。
但是對於七班來說就綽綽有餘。
到了校慶當天,每個參加表演的學生臉上都是一派自信。
仿佛如果這次活動評優的話,他們妥妥能拿到第一名似的。
活動在藝術校區的三層大劇院進行。
這裡能容納2200個觀眾,舞台構造也相對複雜。
桑苑一行後勤人員在節目開始前就早早到了後台,穿梭在狹窄和粉塵渾濁的空間中,匆匆確認這表演器材,然後各自分配工作。
要表演的人則是去換衣服。
她一隻手扶著背景板,一隻手垂在身側,站在通道旁邊,百無聊賴等著舞台上音樂結束。
隔了沒有一分鐘,耳畔突然被「呼」地吹了口氣。
她嚇了一跳,回過頭要看,垂下來的那隻手裡卻被塞了個四四方方的東西。
她下意識握住。
紀亦立在她身側,抿著嘴對她笑著,舞台那邊透過的點點光芒在他眼睛裡面閃爍。
桑苑看了看手裡的紙盒,寫著椰汁兩個字。
她往旁邊看了一圈,周圍要麼是熟人,要麼是忙碌著的人,根本沒人注意到她這邊。
她這才壓低了聲音:「這是什麼?」
紀亦嘴角眉梢都是甜的,連帶著聲音都帶了甜味:「我們班統一發的福利,你嘗嘗,挺好喝的。」
桑苑皺了皺眉。
她很想板起臉,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發現她在紀亦面前越來越難保持出嚴肅認真的模樣。
她眉頭間連皺褶都沒擰出來,就很快舒坦下去。
她只能用言語表達:「我不喝。」
她手一伸要還回去。
紀亦卻趁她注意力在椰汁上面的時候,雙手從她面前橫過去,握住木板一提,輕輕鬆鬆接了過來,
他得意地示意自己現在兩手不空。
桑苑吸了口氣,和他認真計較:「你拿回去。你還給我。」
前者針對椰汁,後者針對背景板。
紀亦沖她眨著眼睛:「我要是還給你了,我還能幫你什麼?」
「你可以什麼都不做,回到觀眾席上好好看節目。」
「桑苑同學,你怎麼樣我都能包容你,但唯獨你的霸道我不能慣著。你這是在剝奪我想要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的權力。」
她被他的無賴氣得哭笑不得。
眼看著沒人視線落在這邊,她又要上手去擰。
紀亦往旁邊躲了一下,卻沒鬆開拿背景板的手:「桑桑,陳靜在那邊幹嘛呢,她不是退出表演了嗎?」
桑苑沒轉身去看,似笑非笑盯他:「紀亦,你行啊,還會轉移話題了?」
「我沒有,我發誓。」他睜大了眼睛,眸子黑白線條清晰得不可思議,「我認真的。」
她這才疑惑地往陳靜那邊看一眼。
陳靜雖然退出表演了,但她還是這次的節目的策劃兼指導,老楊欽點的。
這會兒來回踱著步子,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桑苑轉回去,面對著她的方向。
陳靜對面是田嬈,逆光看不清表情。
她倆似乎說了幾句話,陳靜臉色越來越差,五官幾乎猙獰。
最後,她惡狠狠地指了指她,頭也不回,往這邊跑來。
桑苑想要等她跑近了,問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畢竟田嬈對女生們態度雖然微妙,卻從來沒有爆發過任何矛盾。她瞧不上女孩子,也不和女孩子接觸。
不過她根本沒來得及張嘴,陳靜就如旋風一般卷到她身邊,一把抱住她的手,泫然欲泣:「苑苑,只有你能救我了!」
「怎麼了?」
陳靜又氣又急,說話跟鞭炮似的:「還能怎麼,那位田同學,平時鼻孔朝天看,關鍵時候就她掉鏈子!」
「她怎麼了?」
「她那朋友來不了了!」陳靜差點沒跺腳,「咱們節目還怎麼表演,表演啞劇啊!」
桑苑耐心安撫著她:「只是前半段魔術表演需要伴奏吧?那個是必不可少的嗎?」
「要是沒有音樂遮掩,就他們的技術,大變活人的動靜早就被聽穿幫了!」陳靜握著她的手不放,「苑苑,我知道你鋼琴彈得好,你幫幫忙好不好?」
桑苑很為難:「不是我不幫你,你們要是彈別的曲子我就上了,可幻想即興曲我真不行。我考級的時候練了百八十次都練不熟,別說你現在突然讓我彈……」
「還不都是田嬈,她選的曲子,自以為有難度有格調。」她一吸鼻子,「她還一副為她兄弟們自豪的樣子,結果呢,她兄弟臨陣脫逃,留下一堆爛攤子!」
她後面半句話故意放大了聲音,幾乎就是說給田嬈聽的。
舞台那邊咚咚作響的音樂終於停了下來。
仿佛死亡的訊號,陳靜整個人都僵硬住——等幕布一合上,他們就必須要上台了。
「怎麼辦。」
她像熱鍋里的螞蟻,思緒散亂著喃喃。